最后那句话,逼迫之间却含了几分刻意压制的酸楚,容沫转身,提包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栓的那一瞬间停住脚步,“手机没电,我回家拿充电器。大约四个小时之内回返,我会交代好护士,你自己多照顾自己。”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可是耳边隐隐的,却传来了她与护士交谈的声音,“麻烦……他不喜欢老躺……喜欢书……电视,温度……18度,床帘……”
罗罗嗦嗦的交代了这么多,一声“我会回来”,终是让他的心尘埃落定。
一四六医院坐落在高速公路边上,原本就距离繁华市区很远,虽然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时间,但隔几百米就出现的红绿灯路口,也足够延迟时间。兜兜转转,足够四十分钟,容沫才回到家里。
虽然已不明显,但是作为母亲的袁月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容沫眼圈微红的痕迹,“沫沫,怎么了?”
“没怎么。”容沫一屁股瘫在沙发上,完全是疲累至极点的表情,下意识的揉着眉心,因为坐久了车,已经有了点晕车的感觉。
“你和程弈阳……”袁月看女儿如此,原本不想追问,但是母姓使然,终是忍不住将关切逸于唇齿,“他……”
看母亲吞吞吐吐的样子,容沫苦涩一笑,更不打算隐瞒,“妈,我和程弈阳吹了。”
简单的吹了两个字让袁月大惊,“怎么?”
容沫和盘托出事情经过,叙述中自然轻描淡写的掠去听到易明晞受伤时的震惊与惊悚,可袁月依然听的手心沁出冷汗,“那明晞怎么样了?”
“没什么危险,多是外伤。”容沫将脸埋进抱枕里,“骨折,脱臼,颅内有血。”
“哦。”看着女儿与易明晞一路走来的袁月轻呼口气,随即挑眉纳闷,“就是因为这个,程弈阳才不满意了?”
“妈。”容沫抬头,唇角微扯几下方才凝出一抹苦笑,“是我对不起他。”
再次将头埋入抱枕,她的声音涩然之余更多沉闷,“因为我忘不了。”
坚强的女儿竟有了一种历尽千辛万苦却未能达到目的的疲惫,袁月蹙眉,却知趣的不再问下去。女儿一向自立,有时候做事虽然固执,但总能理智清醒掌控事态方向。既然她不愿意说,就一定有了难言的苦处。而她这个做母亲的,要做的只能是暗暗扶持,不能残忍揭掉她奋力掩藏的伤口。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纵使她是个傻子,也看出易明晞与她的分手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得当,那样究根溯底的逼问,只能让她更加痛苦。
想到这里,袁月转过轮椅,慢慢滑到容沫身边,亲昵的抚上她的头顶,“沫沫,那你去吧,妈妈这儿不用担心。”
容沫这才抬头,大眼之中已有泪光烁动。那是强忍一日之后的辛酸与疲惫,压了一天之后,终于能有一些释缓,“妈……”
“人家明晞也不容易的,父母都不在n市,生个病怕也没人照顾,你们虽然分开,不还是同学一场嘛,情理之中也应关心。”袁月呵呵一笑,“至于妈这儿,你放心就是。你常年在外工作,妈不也熬过来了?有不舒服的时候,妈自己去医院。”
容沫蹙眉,“妈,你可以去找舅舅。打电话多让舅舅过来。”
“哪儿用那么麻烦,再说你舅舅也有工作,你舅妈更是忙的底朝天。还有童童,这不都需要你舅舅照顾?”
“不管!”容沫扭身,“他是你弟弟,照顾你这个唯一的姐姐理所当然。”
“你这孩子……”
“妈,我说真的。”容沫端正身子,认真的看着母亲,“不管是亲情还是……,”她想了想,抿了抿唇才继续说道,“舅舅都理应帮你,什么是亲人,关键时候能互相支撑互相扶持的时候才算亲人。”
“何况……”,似是想起了什么,容沫顿了一顿,两秒之后才扬声,“你小时候待舅舅那么好,他也该……”
“知道了知道了。”袁月看着女儿执拗的样子,哭笑不得的点头,“你这孩子怎么了,以前和舅舅密不可分,天天惦记着舅舅对你的种种好处,现在学会要价了啊,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看容沫启唇,又要说出一番道理。袁月忙转移话题,环顾一圈,“对了,你看看家里有什么要带的,给明晞带着点儿,再好的医院也缺这少那的,明晞那孩子看着就家境好,可别让他受了委屈。”
话还未尽便又突然想起一事儿,“对了,沫沫,你刚才说明晞住的哪家医院?”
“一四六啊!部队医院。”
“一四六啊,那你等等。”袁月突然转身,自电视下的柜子里翻箱倒柜的查找东西,容沫纳闷的跟在后面,“怎么了,妈?”
“你爸爸以前不是在部队供职么,以前查体就在一四六医院。这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就和那里面的医生熟起来了,最后,你爸爸也是在那里走的……”
事情已过了太久,所以在讲述爸爸离世的时候,妈妈的表情也已经回归平和,仿佛追寻不到半丝感伤。容沫应了一声,接着就看妈妈继续翻腾柜子,“当时医院里有几个和你爸爸处的好的,应该还在医院工作……好了,”只见袁月长舒口气,“找到了。”
容沫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一串串电话号码,“这是什么?”
“那几个和咱们熟识医生的手机。”袁月笑,“这年头,虽说部队医院风气能好一些,但也不忌有熟人好办事的原则。只是这几个人不联系很久,不知道换没换号码,你拿回去之后,好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