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完羹,继续在老太太身后静静站着,为她扇扇风扑扑飞虫。
这般一言不发,又熬到了夜晚。亏得我前世一直生病,才能熬上这一整天。就是小喜,也轮了一次班。
屋外的大奶奶,可是跪了一整天。
晚上,那绿豆百合羹搁置得太久了,便放给小喜几个大丫头吃了。我打听了老太太的喜好之后,熬了一晚冬瓜汤,做了焖豆腐、爆炒小白菜、红烧茄子、蒜泥黄瓜,焖了一小锅饭。老太太是吃素的,见不得荤腥。
低沉了一整天,晚上老太太的情绪总算好了些。老太太不许我伺候,叫我陪着她吃,总算是吃掉了两小碗饭。
服侍老太太漱了口擦了脸,收拾好碗筷,重新陪到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叹了叹气,道:“小喜,你叫大奶奶起来吧。”
小喜出去一趟,回到道:“大奶奶身子很弱,快要晕倒,却不肯起来。说对不起老太太,老太太不原谅她,她便不起来。”
又是这一番话,我心中暗笑。这大奶奶,还知道拿乔。老太太叫她起来,她起来自然有转机。我诚惶诚恐地伺候了老太太一天,不好容易让她的心情稍稍好转。既然大奶奶这么不识相,我便推波助澜一番如何,也为我的长白出出气。
我做出一副同情的神情道:“也不知大奶奶怎么了,跪了这么一整天。娘您叫她起来,她也不起来。”
老太太登时怒了,道:“跪了一整天?哼,她也有脸?跪在那儿做什么?跪给我看?威胁我这个老婆子?”
我连忙为大奶奶求情:“娘,娘。七巧不知道大嫂做何事惹怒了娘,请娘看在大嫂主持姜府,为府里忙前忙后的功劳,原谅大嫂罢。”
我这话实在有些犯上了,可是不说老太太会觉得我这人心硬。说了,老太太也不会多想。她现在的火气,都在大奶奶身上呢。盛怒之下,老太太听得进去的我的求情吗?更何况,我一再提起我所不知道的那件事。
果真,老太太阻止了我的求情,道:“七巧,你不知道内情,何必为这种人求情?小喜,你传下话去,她爱跪多久就跪多久。”
小喜将话传了下去。如果我猜测得不错,小喜应当把不会缩水减料,会原原本本连着语气一同传递给大奶奶。
果真,大奶奶晕了过去。
这晕倒,还真是时候。老太太依旧余怒难消,由着大奶奶瘫倒在地半个多时辰,才令下人将她抬了回去。
苦肉计原本快成功了,却在最后关头功归一篑。我,似乎很坏。可是,比起长白受的委屈,那半个多月的病倒,比起二爷的不幸,二十来年的卧病不起,大奶奶这点苦痛算得了什么?
到了这种地步,不过是她咎由自取。我不过只多说了几句话,并没有陷害她、迫害她。
老太太的心情不好了,我自然还得继续陪着。
可是,这世上不识相的人还真多。才送回一个大奶奶,又来了一个大爷。
小喜进来传话,说大爷求见。老太太当场又怒了:“不见!一个大爷们,为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来求情,算什么事?这做夫君的,被一个无子的女人压了一头,成何体统?”
小喜出去传了话,再回来道:“老太太,大爷称他不是为大奶奶求情,实在是有事找老太太。”
“找我?呵呵……”老太太冷笑,“平日没见他怎么来请安,倒是今日,来‘找’我了。叫他快快滚出去,否则就写了休书来见我。”
老太太将“找”字咬得特别重。而且,都到要写休书的地步了。我敢肯定,小喜这丫头是故意的。不过,往后还是叫二爷来多陪陪老太太。他这段时间为了前途,实在是太着急了。老太太这边,松懈了些。平日没事,老太太也叫他们多多出去锻炼自己。可关键时刻大爷这就是例子。
说要写休书,大爷只好退了回去。
对老太太,我又是一顿好哄。偏偏,老太太这人闭口不言,要哄还真是难。只好拿出了最有效的一招——抄佛经。
一边子陪着老太太,一边子说是为全府祈福,向老太太要了佛经来抄。
油灯没过多久就结了重重的灯花。光线暗淡,不会有二爷在身边为我剪灯花,我也不敢自行去剪。佛祖面前动剪刀,老太太只怕直接剪了我了。眼睛无比酸涩,为了表示诚信,我努力睁大眼睛,认真地抄着。字不算娟秀,但是尽量抄得工整、干净。
抄了两个时辰的佛经,老太太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见已经夜深了,老太太一再赶我回去。理由还是那个……姜府的开枝散叶不能耽误。
我很诧异,老太太的善心也就这么一白天。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人没了还行房事,对死者是很不敬的事情。
可是,一个下人,一个妾,在老太太看来这般也许算是仁至义尽了吧。我心里冷笑,面上无比尊敬地告退。
刚回到府里,就从奶娘那里得到了消息——果真是榴喜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七巧……开始上眼药了~~
溜去吃晚饭去先~~
陪伴老太太
榴喜的事情,无论是大奶奶还是老太太,都是想要瞒着的。可是,就算想掩瞒榴喜去了的消息,又如何掩盖得住?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下人之间的消息,传得如何快。更何况,狐死兔悲,榴喜那么受宠的一个大丫头都莫名没了,下人们会如何想?
从奶娘嘴里得知,榴喜姨奶奶肚子里是双生,偏偏她身子比较弱。这往常生子就像过鬼门关一样,她如何能撑过?到了凌晨,孩子还不见出来。稳婆便问大奶奶,是留大还是留小。大奶奶自然是留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