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做得好。七巧,这些年来,我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做主为仲泽娶了你。”
老太太的语调凄凉,这个说法,叫我的心也揪了起来。难道,老太太的走动没有任何作用么?我轻轻地道:“娘,能够嫁给二爷,也是七巧的福分。”
老太太笑了,说:“你当我不知道么?你方来姜府的时候,说我可恨毒了。算啦,算啦,那些前情往事,就不必说了罢。今日,我去崔嬷嬷府上。崔嬷嬷是醇亲王奶娘,也算是宫里的老人。只是,这次,宫里谁也帮不了姜府啦。”
醇亲王?我心里一动,问道:“娘,她是嫌打点不够么?”
老太太摇摇头,道:“不是。崔嬷嬷与我有段渊源,能帮得上绝不会推脱。只是……她秘密告诉了我一个宫里传出来的秘辛。皇太后病重,只怕过不了一个月!宫里宫外如今乱成一个糟,谁也没有时间再来管姜府的事情。”
如果,没有人有时间来管姜府的事情,岂不是也没有人有时间去管威猛将军府的事情?我眼睛一亮,道:“娘,这个消息可是千真万确?”
老太太点头,沮丧地闭上眼睛。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心中暗暗盘算。在我的记忆中,慈禧太后是今年十月薨逝的。而光绪帝则是在慈禧太后薨逝前驾崩。现在,有了慈禧太后病重的消息,那么应当不会有什么变化。
光绪帝驾崩之后,慈禧太后立醇亲王不过三岁的儿子溥仪为帝。老太太的这个后台,还真是硬。也是,如今醇亲王府上上下下都在为皇位使劲,姜府的事情,哪里有时间管?
老太太的情绪很低落。毕竟如今的姜府没有权没有势。都说民不与官斗。姜府再财大气粗,若将军府成心将欺君之罪转嫁到姜府,姜府也真的没有法子。
可是,怎么会没有法子呢?人怎么就会这么被生生地逼死?
若不能与将军王府对着硬干,那么是否可以采取柔和的方式?
可是,老太太会接受吗?无论如何,事关姜府存亡,无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我静静思索一番,对老太太道:“娘,或者,我们可以这样……”
老太太抬头望着,目光严厉,道:“肆意议论君主病情,亦是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
老太太的眼光如刀片一般,一刀刀割着我的脸庞。我鼓足勇气,道:“娘,自从我生下长白,便想着与二爷好好过一辈子。姜府就是我的家,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住这个家。就算皇上不允许姜府存在,我也绝不能坐以待毙!”
我赌的是,在老太太心目中到底是姜府上上下下重要,还是皇威更重要。
若,姜府依旧是臣子一员。若,时间再往前推几十年。我的把握不足三成。但是在这个乱世,在皇位任意更迭的时代,我的把握却有八成:老太太选择的绝对是护住姜府。
就像威猛将军府,不是惩罚那不知高地厚的蕊江格格。而是在蕊江格格几次寻死几筐眼泪之下,选择违抗圣命。
老太太一言不发,只死死地盯着我。我顺服地埋头,却不认错。静静地等着老太太的选择。
良久,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心如此,那么就随你去吧。我孤家寡人一个,也管不住你们这些后辈咯。”
“是。”我应道,退了出去。
老太太这么说,是同意了我的做法。可是,她果真是管不住了么?若是有什么差池,老太太一个管不住,便把我推出去了罢。
我知道我所走的是个险招。可是,为了二爷,为了长白,只得如此。
我返回屋里,二爷一人坐在外间。内屋,有隐隐的说话声。
不过半天没见,二爷脸上已经憔悴许多。看到我,二爷歉意地虚弱地笑了笑。我亦是笑,我了解二爷的痛苦。对家人的内疚,一时不察的懊恼……都在折磨着他吧。即便是好吃好睡,也不会有什么好兴致。更何况,里屋还有两个人呢。
那蕊江格格与萧琴师的杀伤力,我等寻常人类是抵抗不了的。听她一句话,几乎要折寿。
我附在二爷耳边,告诉他老太太走动的结果,又将我想的法子告诉他。
二爷诧异地望着我,道:“你怎的就相信那崔嬷嬷的话?再说,就算是再高明的太医,也无法断定人去世的确切日子吧。”
我摇摇头,道:“二爷,你怎的糊涂了呢?我不是相信崔嬷嬷的话,而是崔嬷嬷的话让我想起一些事情。要知道,现在,目前,对曾经的我来,不过是段‘历史’!”
二爷眸子中显出惊喜的神色,他道:“那,下一位,果真是醇亲王府的么?”
我点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就帮帮他们罢。他们……”斜眼瞧瞧内屋,越加低声地道,“既然,他们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么,就让他们如意罢。”
二爷重重地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我欣慰地笑笑,总算二爷没有同情心泛滥。若是,对威猛将军府的人还讲良心,讲情分,那就把姜府搭进去了吧。
我打定主意,端壶好茶,两叠小点心,走进内屋——屋里两个人,居然正吻得难分难舍呢。见我进来,蕊江格格慌乱地推开萧柳玉,萧柳玉一个不慎,摔了下来。椅子凳子碰碰哐哐一阵响。
蕊江格格羞怯地执起帕子,抹抹唇角那丝银亮的弹性液体,不好意思地拱肩缩头,弱弱地道:“二奶奶”。萧柳玉爬起来,脸上涨得通红。不敢再坐下,局促地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