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格格优雅地放下茶杯,站起来,还了二爷一个礼,道:“姜二少爷,您是蕊江的恩人,蕊江感激还来不及,又如何能在恩人面前拿乔呢?”蕊江格格说着,语气暗淡下来,“更何况,从今日起,蕊江再也不是格格了!”
一旁的男子见蕊江格格伤神,忙扶住她,道:“都是柳玉连累了格格。”
蕊江格格幽幽地望了柳玉一眼,道:“我们之间还要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么?”
“嗯,不连累,我再也不说连累了。”柳玉搂紧蕊江格格,仰天长叹。眼角,渗出泪花。那蕊江也是幽幽叹息,眼泪流个不停。
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像演戏一般,说哭就哭了,说话还带脉叹调的。看得我稀里糊涂,这又是格格又不是格格的,还这个连累那个,那个连累这个。乱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却不好当场询问二爷。
屋子里的两人抱头痛哭,没完没了一般。二爷轻咳一声,道:“萧弟,你与格格已经累了,或者,我安排住处让你们歇息?”
原来不是姓柳,是姓萧。萧柳玉才红着脸,放开那蕊江格格,道:“也是,那就麻烦姜兄了!”
二爷看看我,我才道:“既是如此,少不得要准备两间偏房。你们深夜到来,也不好惊动了下人。服侍上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是,多谢二奶奶。”蕊江格格柔柔弯腰,对我福了一礼。
我总觉得这件事情万分奇怪,需要保密。亲自引他俩过去,分别安置在二房两间比较偏僻的厢房里。
安置好那两个依旧相对涕泪的格格与“萧弟”,我坐在桌旁,喝了口茶,等待二爷解释。
二爷坐到我身后,搂住我的腰,腻声道:“川娥,川娥,对不起嘛。就原谅我,好么?”
我也真是没出息,只要听到二爷刻意讨好的嗓音,好不容易憋足的气瞬间便散走了。无奈,只得轻声道:“你这么晚才回来,我好担心呢。”
二爷磨着我的脖颈,轻声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蕊江格格是威猛大将军的嫡女,原本皇太后指婚吏部富察大人的三子富察贡瑞。不想,蕊江格格却与府里的琴师萧柳玉相爱,誓死不从指婚,数次寻短见。威猛将军无法,准备对外宣称蕊江格格暴病而亡。”
才子佳人私奔的戏码我没少听,但是亲眼见到却是第一次。我冷笑道:“二爷,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威猛将军府好大的胆子,连皇帝的指婚也敢如此作假。若是被知晓了,不只他将军府要株连,就连整个姜府都要陪葬。二爷好大的胆子!我站起身来,道:“二爷,真真是不般了呐,这等欺君之罪也敢犯下!”
二爷叹叹气,道:“我也是没得法子。这些日子我与将军府的世子走得比较近,也的确知晓朝廷不少消息。今日原不过是应世子的邀请,去将军府小酌。哪里知道,蕊江格格却疯了一般,直喊是与萧琴师彼此相爱,感觉再也离不了彼此。将军夫人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寻死,便想出暴病这招,叫格格与琴师远远地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当时,府里就我一个外人,将军夫人怕格格继续在府里发疯,将事情闹大,便请求我将格格与萧琴师带回家里,明日一早就送出城里去。至于姜府,威猛将军许诺找机会为我某个一官半职。”
我越是听,心中越是怒火燃烧。若要将蕊江格格送出去,财大势大的将军府做这事儿岂不是比姜府做得要隐秘得多。只怕,将军府是想把欺君的罪名安在姜府头上。到时候,蕊江格格已走,再也寻不回来。将军府只需说是二爷拐骗蕊江格格,说不得还要问二爷要人。姜府如今有财无势,如何能与将军府对抗?到时候姜府完了,将军府毫发无伤。二爷啊二爷,你居然还做为官的美梦。
我站起身来,道:“将军夫人既然已经答应蕊江格格,格格又怎么会不行,这事儿必须与娘商量。”
二爷拦住我,道:“已经晚了,明日再说罢。”
“那么,二爷。我想问问你,这事情,将军府到底有没有逼迫你。”
二爷摇摇头,苦涩地道:“并没有逼迫。只是一家人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蕊江格格。再说,我撞见这件事……若不答应,便走不了。”
这不是仗势欺人么?我心中冷笑,定下神来,冷静地向二爷讲我的揣测:“……这已经不是二房可以压下去的事情。必须与娘商量,想出个万全的法子来。二爷……”我受伤地望了二爷一眼,“你过去请柳大夫,就说长白发烧了,叫他来看看。不用太急。”
二爷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赶忙应了我的话,慢步走着,去请柳大夫。我走到长白房里,拧了长白一把。“哇……”长白大声哭起来。奶娘在外间睡着,听见长白哭,忙跑过来。见是我,吓了一跳。我道:“奶娘,你看着长白。若他不哭,就拧拧。不要太重,别有伤痕。”可怜的孩子,娘对不起你!我鼻子一酸,就要哭泣。
奶娘见我神情凄清,问道:“可是……大奶奶?”
奶娘为何说起大奶奶?我明知其中有内情,却不是追究的时候。奶娘不过想要姜府的财产,将军府却是要整个姜府的性命。我低声抽噎道:“奶娘,拜托了!”
我悄声儿推开门,独自往老太太房里走去。
夜很静,很冷。我裹紧衣裳,只提了个小小的灯笼,急急地往前走。偏偏曹七巧是小脚,如何也无法走快。
总算可以看见老太太的院子。我加快脚步走到院子外,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