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细细问云泽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屋子里的火炕炭火是不是烧得暖和……云泽一样样答了,脸上显出一丝愧疚来。
见云泽被打理得不错,老太太道:“娘知道你爱玩,可是娘担心你的闺誉呀。你看看,有几个未嫁的女娃子成日男和人们混在一处的?”
云泽嘟着嘴,委屈地道:“娘,你这是老封建才会说的话。要知道在国外,男孩女孩儿在一块儿玩有什么关系。”
“云泽!”老太太又怒了。
我赶忙道:“娘,别着急,听云泽说。”
老太太只得闭嘴。云泽诧异地看了我眼,才继续道:“娘,我没有骗你。我跟讲,外国可比咱们大清朝好多啦,什么都有。有能够跑的车子,有自鸣钟,有照相机。外国人的想法也与咱们大清朝的人不一样。云泽,觉得,外国那样比大清朝要好很多。”
“……”老太太越听脸色越白。我也醒悟过来,云泽这话儿要是传出去,能被定个谋逆的罪名。
看着老太太即将爆炸,我赶忙拉住云泽的手,诚恳地道:“云泽,你可不可以听二嫂说几句话?”
云泽的手一躲,怪异地瞪了瞪我。我知道她不喜欢,却不放开。云泽微微挣扎一会子,还是由我。她不在乎我的心情,总得在乎在乎盛怒的老太太吧。
“云泽,二嫂知道,外头的世界绝对不是二嫂所见到的那样,二嫂也知道自鸣钟,据说,皇宫的传教士带来不少。我想,云泽在外头说不定看到每家每户都能有自鸣钟呢。再说那些洋人,二嫂相信云泽所说的,姑娘自由选择自己所爱的人,男孩子们也只能有一个妻子,对吧……”云泽点头。
我松了口气,云泽毕竟没什么坏心眼,我顺着的话说来,她并非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我脸上浮出笑容来,道:“所以啊,娘叫云泽来,就是想问问云泽,对自己往后所要嫁的男孩子,有什么看法。若有什么合适的,告诉娘,有娘做的后盾,为你作参考,岂不是更好。”
“可是二嫂,现在我没有自己喜欢的人。”云泽鼓着脸庞,不悦地道。
“没有喜欢的,娘为你做主,选个性子好的,家世好的。”老太太忍不住道。
“娘,不要!”云泽嘴一垮,似乎又要哭了。我扶额,好声好气说了那么多话,为的就是消解云泽心目中老太太的迂腐封建形象。结果,老太太随意一句话,再次叫云泽认定老太太要干扰她的婚事的看法。
“不要,轮得到你不要吗?婚姻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你怎的就敢不要?”老太太不悦地道。
“娘,你要强迫我是吧,你要嫁给一个我一丁点都不爱的人,是吗?”云泽忽地起身,手一甩,捂着脸跑出去了。
老太太在后头大喊:“云泽,你给我回来,给我回来。”
可是哪里有用,云泽不一会子便没了身影。
老太太气得直捶桌子,我无法,只得继续去安慰老太太:“娘,别难受了,云泽现在年轻,想法多。等过段日子,就明白你对她的好了。”
“过段日子,她的年岁可就大咯。都怪那个该死的,要我的云泽去留洋。好好的一个女儿,成了现在这副样……我看就得休了她才是。”
说着说着,老太太又骂起大奶奶。
我可算是见识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的事情了。
忽地,老太太拉过我,道:“七巧啊,云泽的事情,你是二嫂,可不能不管。你性子好,帮我劝劝她,劝劝她,啊?”
啊?不是在骂大嫂么,怎的又牵扯到我了。
无法,我只得道:“娘,你放心,我再找云泽说说。”
继续婚事
云泽的婚事,就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般压在我身上。
大家庭里真的不好过,就算是老老实实坐着也会中招。
想着云泽是又羞又怒地跑走了,这会子上门找她说话一定讨不了好,我只得暂时先放下这件事情,等云泽和老太太的情绪都平静些再说。
这一日,看着日头不错,我搬了小圆桌放到院子里头,与二爷一块儿喂长白吃饭呢。远远地便看见云泽躲躲闪闪走过来了。我心中有些欣慰,却装作没看见。
云泽走一会子停一会子,不时转过身去,似乎要走,却没走几步,跺跺脚又走过来。
二爷一副很诧异的样子,差点就要扬手招呼云泽,我忙按下他的胳膊,在他耳旁轻声道:“别,可别吓走她了。既然来了,定然也犹豫很久吧了。”
二爷悟得我的意思,绽唇一笑,轻声道:“好,娘子说的是。”
我便也笑了,笑得无比开心。想必,脸上已经开了一朵灿烂的花吧。
长白见我和二爷乐个不停,仰着头大声喊道:“爹爹娘亲欺负长白,自己讲故事,不告诉长白。”
我执起绢帕,轻轻拭去长白唇旁沾的饭粒,嗔道:“小鬼精灵儿。”
长白索性搂住我摇晃个不停,道:“娘,娘要给我讲故事。”小家伙见我俩笑,眯着眼睛也乐得不行。小孩子的兴致,几句话几个鬼脸,便能被挑起来了。
我哄着长白,耐心地道:“好,好,长白先乖乖地吃完饭,呆会叫爹给你讲故事去。”
“长白要吃肉肉!”长白神气地道,乖巧地张大嘴,二爷适时给他扒拉一大口饭。
长白依旧很喜欢吃肉食,怎么也不愿意吃蔬菜。我与二爷喂饭的时候只能将蔬菜藏在下头,肉放在最醒目地地方才成。有时也骗着长白,悄声儿将肉给换掉。不过,小家伙死精死精的,入口的食物没有肉味,立马吐出来。从此以后,我和二爷再也不敢随意糊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