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脸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来,孟古青坐在轿子上却觉得这轿子怎么那么慢。吴公公会特意叫耷拉吴来传话,定然不是小事。四儿懂孟古青心思,连连催轿夫快些走。
到了长春宫,见内院里已经围了不少宫人,一个个满脸惊惶。见孟古青的过来,一个个忙噤声请安。孟古青见他们神色有异,心底咯噔一下,赶忙往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_这一章时间过渡比较快,苏想乌云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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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人命
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尖利的哭声。孟古青连忙小跑进去,几乎没崴伤脚。推开门,见吴良辅跪在地上,福临站在一旁,满脸阴郁的神色。瑞嫔却匍匐在床边,对着床上一具直挺挺的身子哀哭不已。一旁的笼柜上,放着一段白绫。
“皇上。”孟古青颤声喊道,腿一软,几乎要倒下去。一旁的四儿忙伸手,将她扶起。福临望了她一眼,目光却无比冰冷。孟古青心底一沉,知道这次情况怕是不妙。
瑞嫔拍着床铺,哀哀哭着,痛诉道:“姐姐,姐姐,你怎么就这么傻,怎么就去了呢?你就舍得下大阿哥,舍得下我?我们姐妹情深,你有这样的念头,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你的心意,就这么决绝吗?姐姐,我知道你想大阿哥,每日想的茶饭不思难以安寝,看看你,瘦得都不成形了。但是,也不该走这条绝路啊。无论如何,大阿哥是你生的,怎么会不要你呢?姐姐,你不在了,妹妹也活不下去了啊……”
瑞嫔大哭着,虽则没提孟古青一个字,却句句针对孟古青。被她这么一哭,孟古青便成了夺人爱子阻拦母子相见的大恶人了。
孟古青咽了咽口水,在四儿的搀扶下,走到床前。是恪妃,恪妃双目紧闭,似乎细心装扮了一下,艳红的唇角微微往上翘,只是角度特别诡异,骇人得紧。瑞嫔忽地站起跪下,膝盖落地的噗通声特别想。瑞嫔抖着肩,怯怯地说道:“娘娘万福。”
看那小身子抖个不停,似乎面前是一个多么残忍的恶魔一般。
孟古青心底冷笑,却哀伤地扶着瑞嫔的手,叫她起来。自己坐到恪妃身边,睁着眼睛一语不发,眼泪却颗颗滚了出来。福临见她哭得脸上的妆容都花了,一双眼睛似烟似雾一般,又哀伤又无措,忍不住心底就软了。福临走到孟古青跟前,道:“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孟古青缓缓转过头去,求助地望着福临,道:“皇上,为什么?为什么?臣妾肯定做得不够好,臣妾应该去求情,允许恪妃去探望自己的孩子。臣妾对不住恪妃,臣、臣妾有大、罪过啊!”福临脸上微微有些动容,四儿却也哭着,扑过来跪在孟古青跟前,道:“娘娘,您不要这样,不要自责好吗?奴才从来没有见着娘娘这样伤心,奴才很担心。您不要想不开啊!您对恪妃娘娘很好,我们做奴才的都看在眼里。恪妃娘娘想见大阿哥,每日请安都要到午时才走,娘娘一直叮嘱奴才们好茶好水地伺候着,从不曾给她一个不好的脸色,娘娘……”
福临脸上却有些不耐。孟古青知四儿是为了她好,只是此时恪妃已去,实在不该辩解。但无论如何,这番话算是进了福临的耳里。当初,无论是福临还是太后都对恪妃的行为很是不喜,因此福临对于恪妃见不着大阿哥的行为,便采取了视而不见的纵容态度。
只是,人去世了,福临心中总要找出一个罪魁祸首来,才得心安。孟古青却不怒斥,依旧只是哭,道:“不,是本宫做得不好,关心不够。”福临见她总是细言细语,不断责怪,叹了叹气,递给她一张白笺。孟古青颤抖着手,打开来看,上头只有一行字:吾以吾命相求,望娘娘善待吾子。
孟古青哀恸出声:“多傻!”
“太后娘娘到!”
是了,该是太后到的时候了!孟古青心底却轻松了些许。太后,总会懂得如何去处置。
太后进来,眸子冷冷地扫视了屋子一圈,她走过去,看了一眼恪妃的仪容,叹了叹气道:“竟病成了这个样子,看骨瘦如柴的。这孩子,身子不好,就不该到处跑,这会子熬不住了,可不叫哀家与皇帝心痛!”
“母后,恪妃她……”福临不悦,辩解道。太后打断他的话,道:“皇上以为,人已经去了,总该叫她体体面面地去,莫叫她不安。”望了望地上依旧跪着的瑞嫔,太后问道:“瑞嫔,你说呢?”
瑞嫔身子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是孟古青,也觉得呼吸不畅,心口似乎压了千斤重的石头。
太后脸上难掩悲痛,却依旧冷静,道:“恪妃病逝,需急修书传信予满洲笔什赫统领与福晋。只是天气日渐发热,怕是等不及要尽快发丧,好叫恪妃去得体面些。皇上,在此我为恪妃与你讨个皇贵妃的称号,可允?”
福临点了点头,道:“葬敦温慧皇贵妃于孝东陵妃园寝。母后,儿子累了,告退。”
太后挥了挥手,福临一脸疲倦地大步离开。孟古青忽地跪倒,对太后说道:“额娘,请您怜惜大阿哥年幼丧母,允许大阿哥与臣妾陪伴,住在坤宁宫。”
福临的脚步滞了滞,却依旧离去了。太后道:“还是我这个老骨头陪着大阿哥吧,将大阿哥送到慈宁宫去。”太后再次将目光转到瑞嫔身上,道:“瑞嫔,哀家听闻你与敦温慧皇贵妃感情很是深厚?”
瑞嫔点了点头,却一句话不敢说。
太后又问:“是谁最先发现敦温慧皇贵妃病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