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南大建筑设计研究院做事,和本部校园隔了一条街。”
“啊?”九条莫名想起当初相亲前介绍人说,等俩人好上了,任晓川的去国还是留乡问题,让他们自个商量。
三杯不明所以:“又怎么了?”
“恭、恭、恭喜。”
“恭喜就行了,公公就免了吧。”三杯舔了舔嘴唇,松开从始至终揽着九条肩膀的左臂,小暧昧同时烟消云散,他直起身眨眨眼,“感觉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她说得斩钉截铁,“去吃饭!”
被气势震撼到了的三杯只得妥协下来:“那走吧。”又细心的伸手过来问,“需要借个力吗?”
说起来,三杯毕竟是被自己拒绝了的人,九条有点不好意思再与他单独相处,不该让人家这般的为自己劳心费神。“不用”两个字还在九条的喉咙里打转,三杯已经开口化尴尬为平地:“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吧。”
她不客气的伸出胳膊,像老佛爷搭住李连英,顶高兴的回了一句:“公公说得好啊,公公说得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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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在路上等红灯的时候,狭窄的封闭空间里他二人饿肚子的咕咕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为此做出了一部分贡献的三杯同志顶大不好意思的,反常得连话都变少了,相比之下领衔主演的九条姑娘反倒是镇定得很。她隐隐有些愉悦的像是找到了兄弟连:“三杯,你是不是也没吃饭呢?”
三杯装模作样的一撇嘴:“被你听出来了?”
“开玩笑,我傍身的绝技就是在漆黑的夜里靠听力准确拍死蚊子啊。你的动静虽然不多大,可是遮不住的锋芒毕露!”
“嗯,你最厉害了。”三杯摇头笑起来,“我一想事情就总不记得时间,要不是莫西西打电话来我都没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
一般思维正常情感丰富的姑娘会顺着往下说些“原来你工作好辛苦哦”以及“幸好你及时赶来救我”之类的话。而九条从来体会不出更富有感情的深刻内涵,或者说她喜欢把思维停留在肤浅阶段。她才不会说“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缘分和命运”,仅是用了悲天悯人的语气慷慨的下了结论:“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对患难小姐妹!”
闻此,三杯的眼角忍不住的泛起了绝望的小水花,他再度坚定的相信自己头顶的那一小面积天空是属于上帝屏蔽范畴的,永远都处于“你所拨打的希望已关机”状态。
九条尾随三杯步进绍兴饭店的时候,非常的具有非洲难民被我市领导接待为外国贵宾的范儿,随便找了个桌子拉来个服务生就开始流畅的背菜谱。背得亲切又熟悉,大义凛然壮士断腕,好像终于来到了社会主义社会见到了晴朗的天。该点的都点了,不该点的也点了,就差把人家经理也给点上来了。然后回眸问三杯:“你还要点别的什么不?”
“我看差不多了吧。”明显从男主角降格为路人甲级别的三杯卷起袖子,温声温气又略带玩笑的问,“你饿了几天了啊?”
九条把十根手指头都拿出来晃了晃,瘪着嘴:“十来天吧。”
三杯哪里肯信,不由关切起来:“你难道在减肥?”
“怎么可能。”九条摇摇头,又点点头,“不过天天吃食堂的人除了我,都是图减肥的。”
理所当然的,三杯咧嘴笑起来:“食堂真有那么难吃么?”
我国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说“谈虎色变”,而大部分高等院校的现实状况是:谁跟我提食堂就不要拦着我给谁开膛。刚进校的时候,许文茜以过来人的身份对九条进行过思想教育:“你就当咱们学校没有食堂!”那感觉很像是自己家里出了个败家子,然后老头握着老太的手激动又伤心的说:“你就当咱家没有这个儿子!”一样的隐忍,一样的出离愤怒,一样的恨铁不成钢。
想到这些往事,九条面目表情刷的就变严肃了,她说:“吃饭的时候,别总提恶心的东西行么?”
“……”三杯默默无言的看着她,露出了一个既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在他漫无边际的温存笑意里,九条终于再度警觉起来,一颗心上下左右的不能安生。直到大盘小盘的菜一一端了上来,她才稍稍平静了心绪。而那一头的三杯依然笑得华光璀璨,九条看着眼前的美人佳肴,想了想这些天来过的非人日子,揉了揉眼睛仿佛一切都是梦一场,生活始终美好而安然。对面的三杯什么都不说,他只是和煦的笑,好像是沐浴时吹起的泡泡,又暖又痒的直笑进九条心里去,让她又高兴又彷徨。心惊胆颤的回了一个羞涩的笑。
吃完饭回到家洗洗涮涮已经接近灰姑娘现出原形的时间点了,九条因为吃得过饱,即便是困到了翻身基本靠抖,睁眼基本靠手的地步,仍旧倒霉催的死活也睡不着。
眼睁睁躺到了后半夜,她心灰意冷的起身溜着墙边走打算消消食,信手拿着手机翻看了一会,为显示自己的深明大义,决定给三杯发一条措辞简练得体的短信,以官方的身份表达满腔诚挚的谢意,算是对今日事态发展的一个归纳总结,以及与暧昧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没想到夜阑人静万籁俱寂的丑时,不止是山寨大王至尊宝没睡着,纯洁无瑕的晶晶姑娘她也没睡着。三杯居然回复得很快:不客气。白天的时候记得去医院。
又追加:打不到车可以给我打电话。
最后才想起来问:你还没睡呢?
外面的月亮很圆,圆得仿佛是出乎了九条的认知范围,从而跟它有了深仇大恨。她站在阳台看着天,没头没脑的嘀咕:怎么就这么圆了呢。犹豫了再三把打下来的几个字删除,并没有回信,将手机揣进睡衣的口袋里,莫名的觉得那玩意沉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