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言坐立难安,他一心想去东城门打探消息,奈何秦氏不允。
他急得围在她身边团团转,“阿娘,我不去东城门,就站门口问路人行不行?”
秦氏将鲈鱼放进蒸笼,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当着他的面撂下了狠话,“出了这个门,你就不是我儿子。”
周叙言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固执,“阿娘,你就不想知道老爹的消息?”
秦氏木然地坐在矮杌上,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鲜活劲,灶膛的火光映红了她的脸,“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何必知晓他是死是活。”
周叙言默然地低了头,“阿娘,我……”
“你小子记住了,”秦氏字字分明地告诉他,“要是你老爹有个三长两短,我不能一日没了夫君,再没了儿子。”
这就是她拦着不让他出去,怕他涉险的原因。
“阿娘,我错了。”周叙言一下没忍住,哭出声来。
老薛头一进门就听见了哭声,张口就骂道:“臭小子又闯了什么祸,惹得你娘收拾你?”
秦氏听见这道浑厚的嗓音,忙从后厨走出来,“回来了?”
“回来了。”
老薛头身上沾满了血迹,浑身散发出腥臭味,秦氏走上前来,将他从上到下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有没有受伤?”
“没得,”老薛头笑着朝她喊话道,“赶紧弄几个下酒菜,晚点阿若、郑瘸腿和周大嗓门要一起过来喝酒,庆祝戍卫营出师大捷。”
“早把菜给你备好了,”秦氏转身进了厢房,“我给你拿换洗的衣裳,你赶紧把这一身给洗了。”
老薛头笑着应了下来,周叙言跑到他跟前,急切地问道,“老爹,你们是不是剿灭了隆中寨的匪徒?”
“何止是灭了这帮匪徒,还端了他们的老巢。”
老薛头洋洋得意,张嘴就要吹嘘一番,却被走出来的秦氏赶去了净室,这才不得不作罢。
谢兰若拿着两坛宜春酒去到老薛头家里时,那仨老头已经喝开了,一边嘴里嚼着花生米,一边胡吹海侃地吹嘘起自己如何地英武神勇。
周叙言充当“酒小二”,四处跑腿地给他们倒酒,间或坐到长方凳上,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吹牛。
谢兰若原想打断他们,说一说闽西四大匪寇的事情,看他们喝得这么尽兴,便没提这些伤脑筋的事。
闽西大都督七日内剿杀了上万匪寇的消息传回京师,满朝哗然,谢兰若可谓是一战成名,随之而来的,便是御史纷至沓来的上书弹劾。
究其缘由,是她上任不足一月的时间里,接连罢免了三个县令,一个知县,还拒绝缴纳朝廷征收的税款。
御史弹劾她独断专行、狂妄自大,视朝廷的律法章规如无物,要求宣景帝对她进行革职处理。
宣景帝不表态,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春熙宫里,贤妃看得出皇上心情愉悦,整个人的精神都很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