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黑的夜色遮掩下一切轮廓。
最近的时候,他们离倭寇的马船恰好隔着一盏渔灯探照不到的距离,所有的士兵都收了浆,没人出声,四艘船像极了海上的幽灵,在闽海上飘荡。
借道而过时,所有人都压抑着重生的喜悦,使足了劲地往水里划桨,等到倭寇听闻水声异响,掉转船头追过来时,早已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谢兰若拿出火折子,掌上了渔灯,“师父,从前觉得你吹牛皮,经此一事后,你就是天神下凡的人物,在我这时时刻刻都得供着。”
老薛头爽声大笑道:“这算什么事,往后有得你好好地学。”
“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见过战场上的李元绪,他那诡计层出不穷,就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估计都得跪地拜佛了。”
谢兰若将信将疑,“你别唬弄我。”
老薛头坐在长凳上,低头问着她,“刚船和倭寇交错而过时,你怕不怕?”
“怕归怕,不过我的手已经搭在了玄青剑上。”
“莫怕,”老薛头难得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以后你独当一面的险境多的是,先让自己静下来,顺势而为,不要放弃生还的可能,再在行动中寻求转机。”
他朝她交代道,“我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谢兰若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老薛头一下子变老了。
士兵闯进船舱,躬身下拜道:“谢将军,前方有渔火。”
谢兰若出到甲板,向海岸的方向看去,“师父,有三艘船驶了过来。”
老薛头:“这个时辰出现的船只,只能是追击郑瘸腿的那三艘马船,倭寇追不上人,折返回来了。”
这既是一个振奋的消息,又是一个悲哀的事实,他们被前后夹击,这下插翅都难逃了。
谢兰若想到郑瘸腿绕过的那座岛屿就在眼前,“当下只能绕过小岛,看能不能甩开倭寇的马船,逃回闽西的地界。”
“我们从旁侧的岛屿绕过去,这前后的倭寇一碰面,就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老薛头难声道:“郑瘸腿耍了他们一次,他们不可能再上一次当,这回定会绕着岛屿前后包抄,把我们堵死。”
谢兰若跟着他的思路走,“那就只能找个避风口,在小岛上躲过去,等倭寇的船绕走了,再找机会逃出去。”
眼下难就难在,如何在这岛屿上找个避风口躲过去。
四艘船在深海里漂流,向着最近的岛屿划过去。
老薛头举着一盏渔灯,极目眺望着这小岛的山势,他在找隐蔽的地方,好将四艘船分开藏起来。
谢兰若眼尖地瞅见了一处湿林,指着入海的一处溪水道,“师父,那里有水。”
老薛头看见了那处林子,回头望见倭寇的渔火紧迫地追了上来,他吩咐下去,“进到溪水深处,靠近湿林隐蔽起来。”
士兵们将船划进溪水里,渔灯熄灭后,四艘船藏入了重重暗影里。
须臾后,倭寇的马船从远海绕过岛屿,从面前的水域经过,船上灯火辉明,渔灯往岛屿的密林里照去,看见的是重重黑影。
而后,倭寇的马船轻漂掠过。
躲藏在暗影里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下全都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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