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同样年轻的黑眼睛,同样明亮得胜过天上所有的星。
程实看着钟国把苏一抱了一个满怀后,再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她清脆的笑声和他爽朗的笑声像两条溪流般汇聚在一起,欢快地流淌在站台上。他没有再看下去,黯然地垂下眼睛转身快步离开。
悄悄地他走,就如同他悄悄地来。自始至终,苏一丝毫没有察觉。
五一长假,苏一觉得七天时间像沙漏里的细砂般,三下两下就漏光了。
钟国回来的第二天他妈妈就动手术,不但苏一陪着他和他爸爸一起在手术室外等,就连她的父母也来了。虽然医生说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但是人进了手术室就会有一定风险,麻醉也有可能引发意外事故的,所以他们等在外面的心情并不轻松。一惯乐天开朗的钟国,脸上是难得的不见笑意。好不容易等到医生出来说手术很顺利,大家才都如释重负地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子宫肌瘤的手术类似于剖腹产手术,手术后要留院观察三到五天。钟国很有孝心地天天和父亲轮流陪护在医院里,苏一也很有孝心跟他一起陪护。
钟国虽然孝心十足,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照顾生病的母亲有些地方不太方便,苏一就义不容辞地代劳了。譬如小汪阿姨的大小便,擦身子这些活,钟爸爸不在的话都由她照料着进行。现在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有几个能干得了这些呀!钟国他们一家人都很感动。
钟爸爸为此搂着苏爸爸亲热地说:“老苏,你养了一个好女儿,不过要便宜我们钟家了。”
苏爸爸作不甘状:“是呀,养了二十年养得花朵一样的闺女,就这么让你们家小子拐跑了。你们占了便宜我们可吃亏了。”
钟爸爸哈哈大笑:“没事没事,以后我家小子也就是你的半个儿子,不算太吃亏。”
小汪阿姨则拉着苏一的手对她说:“苏一,以后钟国要是对你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收拾他。”
苏一笑着回头看身边的钟国,尖俏的下巴一扬:“听见没有?”
钟国笑嘻嘻:“听见了,不过妈您这话说反了,应该对我说才是。您知不知道一直以来,我才是被欺凌的与被压迫的那一个,您还要帮着她来收拾我。”
小汪阿姨毫不含糊:“她欺负你可以,你欺负她就是不行。”
五一长假,苏一和钟国几乎都在医院度过。5号上午小汪阿姨可以出院了,6号一早他们就要离开南充去成都,钟国要赶火车回北京。
小汪阿姨一大早就催着钟国的爸爸办出院手续,九点钟就离开医院回了家。然后她对两个孩子说:“好了,你们出去玩一天吧。不要整个五一长假就只在医院里陪着我了。”
多么善解人意的小汪阿姨呀!苏一马上拖着钟国的手往外跑,她就等着一个时间档和他一起去买手机链呢。
钟国的新手机没有买到原来那一款,手机的款式更新得特别快,老款式不会一直生产,于是他买了另一款西门子的手机。无独有偶,苏一原来买手机链的那家玉石专卖店里,也没有之前那一款翡翠石的生肖猪手机链了。
老板推荐他们买另一款,也是翡翠石雕刻的生肖猪,也十分玲珑可爱。苏一想了想:“那好吧,同样要一对,同样要刻上名字。”
老板笑呵呵地照做,苏一亲手把两条手机链拴在两个手机上,现在她的手机上有丙只憨态可掬的翡翠石小猪了。然后她笑吟吟地看着钟国:“好了,这样也就差不多了,不准再弄丢了。”
钟国把手机握在掌心举起来作起誓状:“它在人在,它亡……”
她忙不迭地去掩他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一个手机一根手机链而已,丢了大不了再陪你买新的就是了。”
钟国反手压住她按在自己嘴唇上的手,笑眼看定她,用力吻了一下她柔软的掌心。一时忘情,他吻得很响亮。不仅是与他们一柜之隔的老板抬眼望着他们笑,就连几步外的两三个顾客也纷纷扭头看着他们发笑。他陡然惊觉,不好意思了,赶紧拉着她的手逃也似的跑出了那家店。
从玉石店出来后,钟国牵着苏一去了嘉陵江畔。清碧江水蜿蜒逶迤,流成一条细细的青罗带,江畔的草地是满眼逼人的绿。挑了一处比较僻静的江岸坐下,他拿出手机来:“苏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买这款手机吗?”
她摇摇头:“为什么?”
“它能录音,而且可以连续录几个小时。苏一,你唱首歌让我录下吧,我想带在身边天天听,就唱那首我的生日歌。”
钟国兴致勃勃又情意绵绵的要求,苏一当然不会拒绝了,只是口头上却要故作不配合:“不唱了,我又不是歌星,录什么音啊。”
“唱了唱了,你就是我的天皇巨星,我是你最忠实的铁杆歌迷,为我录一首吧。”
苏一半推半就地唱起来,她在电话里给钟国唱过两次的生日歌,还是头一回当着他的面唱,还被他举着手机一本正经地录着。她唱不了几句话就笑场:“不唱了,不唱了。”
“唱了唱了。”钟国一个劲地哄她唱。
“干吗非要我唱,你先唱一首来听听。”
“好,我先抛砖引玉啊!”钟国清清嗓子看着苏一眉飞色舞地唱:“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
他才唱了两句她就掌不住笑了:“怎么又唱这首歌呀?”
“你知道的,我最喜欢这首歌了。”
不由自主,苏一想起了钟国第一次唱这首歌时的情景。那个美好的夏日,他们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他应该是和她有着同样的联想,唱了两句就没再唱了,只是看定她微笑,笑容温柔得像这一江水,缠绵得似这一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