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头去不看席睿南,薄荷的口气尽可能冰冷:“不要再说以前了,反正现在全世界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席睿南几乎是在哀求:“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讨厌就是讨厌,不需要理由。”
“不,”席睿南激烈地反驳她,“有人说过,世界上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但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讨厌我一定有讨厌我的理由,你告诉我为什么?如果是我的错,我一定改。”
“好,有理由,但是这个理由我永远不会告诉你。”
薄荷不打算跟他多说下去了,说完话一转身就跑进了楼道里。背后,席睿南沉痛悲伤的声音幽幽地追上来:“薄荷,你太狠心了。”
薄荷,你太狠心了。
这句话如同深幽山谷中往返传送的回音,整晚都在薄荷耳畔反复地响着。
——狠心吗?
薄荷躺在床上扪心自问。席睿南孩童般无辜的表情,郭益憨憨的笑脸,反复在眼前交错出现。似乎是呢,她可以不计较郭益一时冲动的偷吻,却对席睿南热吻时冲动的摸索行为产生反感,由此怀疑他接近她的目的不纯。并且这怀疑与反感在知道席睿南就是南南后更加强烈百倍,因为他原来就是她憎恨讨厌了那么多年的那个小男生。
如果席睿南不是有南南的“前科”,如果他最初对她的心动不是由于“春光乍泄”,薄荷想,她可能早就已经原谅他了。现在她明白了,原来男生有时候真会很冲动,不单是席睿南,像郭益那么老实的人也会突然胆大包天地在教室里就敢偷吻她。如果她也像讨厌席睿南那样讨厌郭益,马上也是一句“臭流氓”恶狠狠骂过去了。
就这一点而言,薄荷知道自己实在是不公平。她会不会对席睿南太苛刻了?他或许没有她想的那么坏,是她对他有偏见。他已经完全不记得她是谁,当年的事情他一定早忘记了。说到底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孩子,三岁看八十——这话会不会太绝对了?
不过,再一想自己与他决裂后没多久,他就在教室里吻了安然,薄荷心里那丝动摇又坚定起来。他那么快又能找到另一个女生开始亲密接触,这个人的品行说到底还是有问题的,不算冤枉他。
第134节:冰凉的句号(1)
冰凉的句号
这是薄荷与席睿南少年时代最后的对话,在这个冬日的凌晨时分,他们彼此的眼神与对白,比隆冬呼啸的北风还要寒冷凛冽。一段初始悸动的年少恋情,划上一个异常冰凉的句号。
【1】
薄荷一晚上没睡好,早晨就睡过了头。醒来时一看时钟,一声惨叫跳起来,慌慌张张地收拾好自己往学校跑。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班主任老师还没有来,一班学生们都还在叽哩呱啦地闲聊。
一进教室,席睿南就抬头朝她看过来,目光依然是昨夜那样的迷茫痛苦,她头一扭只当没看见。匆匆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一眼瞥见了郭益的异样。他不知怎么受了伤,下巴上裹了好大一块四四方方的白纱布,乍看上去像个长了白胡子的圣诞老人。坐他前面的男生正对着他嘻嘻哈哈地开玩笑,说可惜圣诞节已经过了,否则他客串圣诞老人都不用化妆。
任他怎么打趣,郭益都拉着脸一言不发。直到薄荷坐下后,隔着一桌看着他吃惊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他这才简短地答上一句:“骑车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看来是昨晚送她回家后,他再独自骑车回学校时意外摔伤的。薄荷心中顿生歉意,如果不是为了送她,他就不会出事了,可惜她回报不了他的这份心。
早读课后,薄荷拉着安然去教学楼下的小花坛里说悄悄话,把郭益昨晚偷吻她的事情告诉了她。
安然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看不出这家伙一直蔫蔫的,却有股蔫劲儿。不声不响就在教室里趁着停电偷吻你,看来他真是很喜欢你呀。怎么样?第一次被男生吻,有没有心跳的感觉?”
薄荷叹气,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之前和席睿南的那一段没办法跟安然说。而这一次——没有,完全没有,郭益突如其来的吻只是让她感到吃惊。
“没有,我当时就是完全傻了。真是一点都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安然点头:“看来你真是一点都不喜欢他,所以什么感觉都没有。不像我,席睿南吻我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又眼睛闪闪发光。
上课铃响了,她们一起上楼回教室,在楼梯口却遇上飓风般朝着楼下狂奔的席睿南,要上课了他还急匆匆地去哪?
安然禁不住问:“席睿南,上课了你还走?”
看见她们俩,席睿南猛地定住脚步。他的脸色冰一般寒冷苍白,薄薄的唇都在微微泛白,仿佛一个受着重伤或是患着重病的人。两道眼光却格外的寒光凛凛,如剑出鞘般锐利地钉在薄荷的脸上。他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薄荷,现在轮到我对你说这句话了——全世界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强烈的恨和刻骨的痛——薄荷一怔,完全不能明白他这是怎么了?突然间看她像看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席睿南说完要说的话就马上离开了,奔跑的脚步急促而凌乱。安然愕然地看着他跑开,又看着薄荷,十分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要说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