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语林似乎特别不能理解我替申旭说话,脸色极其黯沉难看:“那又怎么样?认识他杀的,他本人也从监狱里潜逃了出来。这些事情,可都不是别人逼着他做的?什么童年阴影,母爱缺失的,我不懂。我只懂得一点,杀人偿命,犯罪伏法,就是那么简单。”
我不想在这件事上和龙语林闹矛盾,赶紧解释:“林林姐,你说的都对,我也都明白。只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申旭如果被抓,就一定是死刑。如果他爸妈相信他不是故意杀人,一开始就替他打辩护官司,他也不会被判死缓。如果他爸妈没有一意孤行,把他从牢里换出来,那他安定的坐几年牢,好好表现,死缓就能改无期。申旭是该被罚,只是这个惩罚太过严重了。”
说到这里,我心头灵光一闪:“对!这个惩罚太过重了。不管最后罚的是小兔还是申旭,都太过重了。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难免会变得怯懦。你说,如果我重查申旭杀雪儿的案子,帮申旭翻案,他会不会就自己站出来?”
龙语林微张这嘴,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你真是疯了,你最好是奢望这个亡命之徒可是自己站出来,迷途知返!”
被她这么一说,刚升起的信心又瞬间丧失掉。是啊!面对死亡会懦弱。那面对长久的失去自由,又何尝不让人畏惧。
不管了,以我现在的状态,不做点什么事,我也安心不下来。
顺着小兔留给我的思路,我先去找了雪儿的哥哥。雪儿的哥哥邓龙,经营着一家小型超市,面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还好以前小兔给我提起过他对邓龙的调查,他才不想表面上看上去这么老实。申旭的案子就是他一手闹大的,最难缠的是,他闹大这一切却不是为了钱。申部长一开始为了能私了此案,许下了很大的利益诱惑,可是邓龙不管不住,一心一意要申旭坐牢。
虽然后来在法院判罚下,申部长给了雪儿一家不少的赔偿金,但比起私了的钱,简直是九牛一毛。
“你和申旭是一伙的,还是和涂毓淮是一伙的?”邓龙身量不高,皮肤黝黑身材紧实,显得整个人有些土气。独独一双眼睛,带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
“他们两个现在还有差别吗?”邓龙知道小兔,那就代表他对现在申家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
邓龙听了我电话,一下子笑了:“他们怎么会一样?虽然他们现在长了一样的脸,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申旭懦弱又暴戾,而小涂不一样,整个人平和又睿智。”
“分辨?”我捉摸着邓龙的话,拿眼死死的盯着他,“小兔来找你我是知道的,可是听你话的意思,申旭也来找你了?”
邓龙自觉失言,也就不和我兜圈子了:“对,他们都来过。”
“什么时候?”
“小涂大概两周前,申旭一周多前,相隔的时间并不长。”邓龙晃了晃脑袋,有些生气被我带走思路,“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为了小涂来找我,还是为了申旭。”
他比他看上去的聪明很多,我不愿意欺瞒他:“都有。”
“那我就不能理解了。如果为了小涂来,可是小涂的事儿,症结不在我这儿,找我也没用。如果是为了申旭来,不好意思,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邓龙说完,尤不解气的恶狠狠的补充,“这些都是他应得的惩罚!”
“应得的惩罚?可是他得到了吗?现在被通缉的虽说是申旭,可是警方的抓捕对象,却是小涂。其中是什么原因,你我都很明白。再说申旭,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应该完全怪他吗?雪儿当年的死,就没有隐情?”
申旭给我讲过他捅伤雪儿的场景,也不知道是那天他喝多了,还是事情过太久他回忆不起来。反正,不管怎么引导他回忆,他都回忆不清,他怎么把刀捅进雪儿身体的。
出乎意外,邓龙听了我这么为申旭洗白的话,他竟然也没有反驳。只是微微侧过身,把玩着受伤的一个计算器。
“你一开始就希望申旭坐牢,真的只是为了雪儿?还是你在为你自己报复?因为他们家人嫌弃雪儿有个坐过牢的哥哥,所以你就要申旭也坐牢?”
邓龙震惊的抬头看我,像是不敢相信我说的话,他强烈的反对着:“不,不,才不是这样。是他杀了雪儿,他罪有应得。”
“可是那一刀下去后,雪儿并没有死。”
“那也是因为他见死不救,他如果送雪儿去医院,雪儿也不会有事。”
“你说见死不救,那你知不知道,站在法律的角度,见死不救不一定构成犯罪,最多只是遭到道德审判。”
“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帮着这个杀人犯说话。他是有什么魅力,让雪儿和你,都为了这个无耻的混蛋说话!”邓龙像是想起了什么,重重一圈捶在收银台上。巨大的力量,震得插满棒棒糖的塑料筒子,一下子翻倒,摔落一桌一地的棒棒糖。
雪儿为他说话?我心里一惊,虽然说可以说是雪儿平常为他说话,但在这个时间和语气上,我不免有别的想法。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要告诉我,你们找到雪儿的时候,雪儿还没死,还留了遗言,让你不要找申旭麻烦?”
邓龙大口大口的喘气,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我极其害怕他会气急了给我一拳。
“雪儿是我的亲妹妹!如果我去的时候,她还活着,我能眼睁睁看她死掉!那天她早早的给我打了电话,说要搬出和申旭住的房子,让我过去帮他搬家。我到的时候看到房门没关,一打开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我意识到不好,连忙冲进去,然后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雪儿。”
“你知道吗?医生说雪儿死于失血过多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因为整个房间里,根本没有多少血。后来才发现,所有的血都被沙发吸收进去了,那个沙发一按,就汩汩往外冒血。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敢坐柔软的沙发或者床。”
我同他一般,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完全可以体会到他的痛苦。我还准备好多话来刺激他,来套出真相,可是这一刻,在这个痛苦的男人面前,我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