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清交接完了部委工作的这天晚上,孙部长亲自设了一个小小的欢送宴。
许晏清自己倒是没怎么喝,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两个副司长却为了帮他挡酒,鞠躬尽瘁,牺牲在了酒桌上。
孙部长坐在首位,面上淡淡的,不过话语里,跟许晏清的分管部长却再三吩咐,许晏清回了沪市,也要关心好,照顾好。
大家都听说了,本来许晏清是要被发配西北的,都靠着部长给保了下来。
他在国投部,口碑一直也不错,为人清清正正,专注事业,在他的司里做事,不需要逢迎拍马,揣测上意。
只要工作做得好,就能得到推荐和晋升,所以氛围一直很好。
如今许司长要变成许副区长了,大家都很是不舍得,内心虽然为他鸣不平,但是许晏清却道,“人生坦荡,哪一条都是正道,职位无高低贵贱之分。”
也是因为这样,孙部长对他欣赏有加。
不计较得失的人,往往更得命运眷顾。
几天前,李芸在许晏清的公寓里,质问许晏清为何要与韩韵离婚。
他的母亲李芸向来觉得,全天下的道理都在她这里,而他作为她的儿子,只能够听从。
如果不听,那是因为他见识太浅。
他四年级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厌学,每天下课之后,就不想回家,然后在外面闲逛。
那时候家里还住在一个老旧的公房里,不远处有一个公园,他在那里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养了几只小鸡,每天从家里厨房偷点米揣在口袋里,去喂小鸡。
公园里住着一个看门的保安,看到俩小孩这么天真,于是帮他们找了一个泡沫塑料盒,把小鸡养在里面,晚上还用灯泡打着灯,给小鸡取暖。
后来,母亲有一次在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他口袋里有米,于是暗暗留心。
某天放学之后,他母亲刻意跟踪他去了公园,就看到他和女孩子用米喂养小鸡。
那天,母亲悄无声息的出现,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
然后,当着他和女孩子的面,把小鸡摔死了,并且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如果你不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也跟这几只鸡一样,被人随意揉捏,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等死。”
那是他童年最深的噩梦。
八年前,当他想要努力一次,摆脱父母的束缚,不顾一切和夏瑾娴在一起的时候,却得到了父母的雷霆手段。
如果说韩韵是用言语和权势欺压,那么母亲则是步步紧逼,用尽了卑劣的招数,让自己最终妥协,让夏瑾娴选择了放弃。
一晃,人生已经过半。
母亲居然还当他是四年级的小男孩。
那天他只问了他母亲李芸一句话,“母亲,如果我不是一个司长,只是一个科员,我还是你的儿子吗?”
李芸当时道,“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打算这样破罐子破摔来报答我?”
许晏清想,如果是他的孩子,不论他是否出众,亦或平凡,那都是他的孩子。
难道他就不爱了吗?
如果亲情有条件,那还叫什么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