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明疯狂地挣扎,窒息的恐惧在目不能视的环境里被无限放大,他感觉到李旭稍稍卸了点力气,正以为能解脱,然而仅半晌,那股尽是死亡气息的窒息感忽又疯涌上来。
李旭在戏弄他,这个死变态。
施明明干脆不动了,李旭有种就把他搞死。
李旭感到手下逆反的力道减弱,一开始还以为施明明是装死让他放松警惕,后来见施明明真的没了动静才意识到不对,手下稍稍松动,人没反应,直到手完全松开,人还是一动不动…
李旭后撤两下,一时间不敢去看枕头底下施明明的脸。
不会真的死了吧,李旭心里打鼓。手有些颤抖,一点一点地靠近施明明的脖侧,就要挨到的瞬间,施明明一把扯开脸上的枕头朝李旭扔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下,李旭猝不及防被枕头砸倒跌坐在地上。
施明明乘机往门外跑,然而才跨了两步,一条腿就被李旭扯住,整个人脸朝下摔在地上,顿时头昏眼花,鼻子下流出两行血。
“施明明,你死定了。”李旭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拦腰勒住施明明,把他往床上带。
施明明稍一动作,李旭不由分说就是一拳,砸在他下腹上,痛得他惨叫出声。
施明明在混乱中意识到,今天他和李旭只能有一个人站着走出这间房了。
多年来应对这个变态的经验让他此刻无比清醒。
李旭动作粗暴的撕扯这他的裤子,而他很冷静,眼神在四周游离,寻找着能助他摆脱困境的工具,接着瞄准时机…
施明明操起沉甸甸的铜座台灯,毫不犹豫地往李旭背上砸去。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李旭不知道为什么,猛一抬头。施明明来不及收手,于是那台灯的底座就径直砸在了他太阳穴上…血就这样滋了出来。
施明明整个人僵在原处,看着李旭整个人翻起白眼,上半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嘴巴蠕动着似乎要骂他,但却“呜呜”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小时候和楼里的孩子玩闹,男孩子那时候都爱玩气枪,黄色的子弹粒绿豆大小,打在人身上有点疼,但没什么伤害。
有一次,邻居家小孩的气枪子弹打在他太阳穴上,留下了一个小红印,回到家后,往日里温柔无比的母亲第一次严肃地质问他脑袋上是怎么弄的,他支支吾吾地说出实情。他妈二话不说带他上邻居家,要求那小孩给他道歉,吓得他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后来他妈告诉他,绝对不能让别人打到自己的太阳穴,那里联通着很重要的神经,一不小心小命就没有了。
所以他记得很牢,攻击太阳穴是会死人的。
他没想弄死李旭,他只是想保护自己。
血滴顺着台灯底座的一个尖角,滴落在惨白的床单上。
李旭仰面躺倒在床上,眼睛半闭着,左侧的太阳穴那还在淌血,就像死了一样。
死了…施明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视线迟钝地挪动着,落到自己手上。
恍然惊醒般,他猛地扔掉手里的“凶器”,沉重的台灯撞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与门铃声恰好一同响起。
施明明盯着门的方向,手紧紧攥着床单,余光可以瞥见死气沉沉的李旭,他竭力控制住情绪,冲着门口喊到:“谁啊?有事吗?”
“先生,隔壁住户反应您这边有些吵闹,请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施明明使劲咬了咬舌头,告诫自己要冷静,深呼吸一口,他尽量自然道:“没有,刚刚房间里飞进一只虫子,现在已经…打死了。”
“好的先生,非常抱歉我们的服务不到位,稍后为您送上自助餐券作为补偿,如果没有其他的需要,这边就不打搅您了。”
“好的,晚点送来吧,我要休息了。”施明明咽了咽口水,待确认门口的人已经走了,才从另一边下了床,逃似的躲到房间的角落,盯着床上的李旭。
人到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像是装的。他努力回忆着那几秒钟里发生的事,不断回想砸那一下的力道,他明明没有很用力,他明明只是想保护自己…
眼泪瞬间涌上眼眶,每次都是这样,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最后又要为别人错误承担后果…
施明明有一种很可怕的预感,他不得不去亲自验证。
极其缓慢地挪到床边,努力说服自己伸出两只手指,放到李旭鼻子下方,一秒、两秒、三秒…施明明默默在心里数了十下,然而…没有任何反应,他没感觉到李旭的呼吸。
不知道是他的血还是李旭的血,已经浸湿了一大片的床单。
嘴里也充斥着血腥味。鼻腔还在钝痛,身上没一处不在疼的…但这都不算什么,只要他活着,都会好起来。
但李旭死了。他再也不会活过来。
而自己要给他偿命,最好也是大半辈子呆在牢里,隔着铁窗遥望自由。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为这个变态的行为埋单!
债务、父亲的病、沉重的生活压力、看不到未来的明天…还有,肖鸣许的厌恶,一样比一样残酷。
施明明走到落地窗边,十五层的高度望下去很多东西都显得渺小了,可供打开想窗户不大,好在他瘦,站在椅子上还是能翻出去。
施明明打开窗栓,踩在窗沿上,努力缩着身子挤了出去。
站在没有脚背宽的台沿上,反手扒住窗框,整个人悬挂在外边。风“哗啦哗啦”地刮在他脸上,像把刀子。
他双腿发软,太高了。
眯着往下看,全然没有刚才隔着玻璃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