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若狂,尤其后面知道施明明的生存环境艰难时,他已经有五成的把握能说服施明明捐肾。
他在医院看过太多这种事,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家属,为了筹钱可以干出任何事。
后来他试图以心理实验的名义接近施明明,逐渐了解他,却越来越下不了手。他已经很少见到这么纯粹的人了,纯粹到被陌生人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收买。
大概是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
现如今施明明的日子终于好过一些了,却又要雪上加霜。无论他怎么自欺欺人只有一个肾脏也能活下来,施明明的生命长度和生活质量必然受到无可逆转的损耗。即便他把自己在国内所有的资产留给施明明也不够弥补。
但他没有办法,他妈的病已经到了不换肾无法弥补的地步了,
“吴医生为什么要拿着手术刀”施明明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一团浆糊,“是又要动手术吗?”施明明极力回想之前的事。
“是的,你的伤口裂了,要重新缝合。”
“是吗?”他不是已经从医院出来了吗?还是肖鸣许带他回去的呢不对,不应该是在家里吗?怎么会来医院
施明明感觉腰上一凉,有什么东西顺着腰侧滑落。
“很快就好。”吴勉将碘伏洒在施明明腰背上,那个要下刀的地方还长着粉红色的疤,一看便是刚愈合不久,这样的伤口被破开后,恢复的时长至少是之前的两倍。
“等等”施明明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完全没有自己需要重新缝合伤口的记忆,趴着的位置让他看不清吴勉的动作,被人按在“粘板”上的恐惧让他无可抑制的心慌。
“停下”施明明试图挣扎,但身上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儿。
“相信我的技术,不要动。”吴勉按住施明明的背,准备麻醉。
施明明用力挥动着手臂,他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为什么是吴勉做手术?不该是他的。
“吴医生不要!”施明明咬住舌头,找回一丝神志,“现在不动手术。”
“不要乱动”吴勉皱眉,往常一台这样的大型手术至少会配备两名护士和麻醉师,现在只有他一个人,难免手忙脚乱。
施明明握住床栏、支起上半身,直觉告诉他必须逃离这里,被李旭捅了一刀后他对危险的信号格外敏感。
然而挣扎半晌,却还是跌回床上。
“不要挣扎了”吴勉放下手上针管,攥住施明明的手用束缚带绑住。
“这是干什么?”
“施明明,对不起。”吴勉勒紧束缚带,转身拿起针管,将麻醉剂注入施明明腰间。施明明心中一痛,“原来你也是为了伤害我吗”所以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对不起,我别无选择。”吴勉等着麻醉作效,“我妈妈病了,如果我不这么做她会死。”
“你到底在干什么!”施明明感觉眼皮有些沉重,刚才还只是无法集中精神,现在却是想立刻睡过去。
“和你父亲一样,我母亲已经进入肾衰竭期,如果不换肾就活不下去了。”吴勉撑在手术台边,“我找了很多人,只有你能配型成功,明明不要怪我,但凡我有别的选择,都不会伤害你。”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伤害我”施明明悲戚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吴勉闭了闭眼,走到现在他不能回头了,没有人愿意当恶人,他只是被逼到这一步了。
“睡一觉吧,明明,醒来一切都好了。”吴勉转头看向一旁的电子钟,照理麻药应当已经奏效了,可施明明看上去还是很清醒。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麻醉师,无法精准判断现在的程度是否达到了可以动手术的标准,但他知道的是,不能再耽误下去,摘完施明明的肾后他还要做移植手术,还有转移
吴勉拿起手术刀,冰凉的刀片贴着施明明的皮肤,他打了个冷战,然而接下来,剧痛袭来,施明明尖叫出声:“啊!好痛!”
吴勉手一抖,刀刃已经没入皮肤一毫,鲜红的液体涌出,吴勉一时竟然忘了用吸引器把血清干净。
他再看了眼电子钟,刀柄被掌心的温度烧得发烫,刀尖却还是顶着刚才划破皮层。
剧烈的疼痛会导致休克进而危及生命,作为医生他清楚的很,但为了保障脏器的活性,他不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注入更多的麻药。
“你要我死吗?”施明明现在务必清醒,即使思维还是一片混沌,“我会痛死的!”
“闭嘴。”吴勉凶相毕露,今天无论如何必须要成!
手腕正要发力,身后一下巨响,简易手术室的大门摔在地上,一帮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鱼贯而入,没有留给他一丝一毫挣扎的机会,举着刀的手腕别击穿,几乎是在同时,身背一重,下巴磕在地砖上,手肘被压制在身后。
肖鸣许一脚踢到吴勉头上,若不是被人压着,怕是要被踢飞几米。
“等死吧。”吴勉最后听到这三个字。
是那天的那个人,即便他连肖鸣许的脸都没看到,他也知道这个把他踩在脚底下的男人就是那天送施明明来医院的人。
杀伐果决,冰冷无情,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便已猜到肖鸣许的性情,落到这种人手里只怕九死一生。
肖鸣许目眦欲裂,无影灯下苍白的人体和浓艳的血色,仿若凶案现场。
他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施明明手背上。
缓缓地蹲下,他摸着施明明的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晕湿了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