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的天气称不上好，如丝的春雨依旧没有停下，空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
老人觉少，老夫妻醒的很早。墙上挂钟的短针才堪堪走过数字七，热气腾腾的早饭已经被摆上了餐桌。
夏至打了个哈欠，表情却是满足的。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很久远的以前，有两抹金色在他的梦里跳跃，他却始终无法窥见那金团子真正的容颜。
但即便如此，梦里的他似乎依然能够被那两抹跃动的金感染，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冬至依旧蹲在床头，看着哥哥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起床，穿衣，洗漱，直到夏至忙完，它才慢吞吞的在床上抖抖身子，不情不愿站起来。
早餐是一碗浓香的白粥，搭配上老夫妻亲手做的小咸菜，夏至甚至还分到了一个水煮鸡蛋。
夏至三下五除二将属于他的早饭送入口中，又趁着老夫妻正在收拾出门的东西，注意力不在这边，偷偷接过冬至递过来的几粒猫粮，当小零食吃掉了。
他和冬至都看到了老夫妻养的小金渐层那震惊而迷茫的眼神，却也都没有给猫猫解释的意思。
老夫妻他们倒也时尚，在平房门口就停着一辆充满电的小电车，这是老夫妻惯用的出行工具之一。
老爷子上车的动作熟练万分，插钥匙、系安全带、踩油门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夏至与冬至都有些呆愣，明明是一个人形，一个猫形，夏至的绿眼睛还被他用妖力遮盖为黑色，可这两小只被震惊到的目光却依旧如出一辙的相似，逗的老爷爷哈哈大笑。
他们先去往的地方是小公园。
的确如老夫妻所说，小公园装修的很不错。流水环绕着假山，柳树垂下它们的枝条，即使仍在下着毛毛雨，依旧有游客三三两两走在小公园间，轻快的脚步声和闲谈声让公园瞬间活了过来。
或许这就是春天吧。
老夫妻热情的与他们说，扫墓回来时可以顺路把他们带到车站，夏至没有拒绝。
小电车将他们放在公园门口，缓缓启动，而后加速，很快只留给夏至一个银白色的影子。
夏至与怀中的冬至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打算。
（要不要偷偷跟上去看看？）
（走！）
用迷榖树枝画的符重新派上用场，夏至隐去身形，带着冬至，不远不近的坠在电车后面，看着到达墓园的老夫妻下了车，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香烛、纸钱等东西往墓园深处走去。
他们最终停在一座很大的合葬墓前。
墓碑刻着两个名字，夏至没有在意，因为照片更加显眼。
墓主人一男一女，看上去也是一对夫妻，虽然年纪比老夫妻还要大，但夏至仍能从照片中寻到几分熟悉的影子——与老奶奶十分相似。
看来这里埋葬的，大概率就是老奶奶的父母。
老夫妻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刻，并没有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般，靠着墓碑闲聊家常。
“日子也没什么变化，我们有猫陪着，都不孤单呢。”
“老李前几天也走咯，你们在下面见着没有？”
“附近年轻人又离开不少，不过我跟老伴儿也懒得搬了。”
“昨天来了个小伙子，总觉得他和他的猫挺像。”
“不知道我们最开始那两只猫怎么样了，估计已经寿终正寝了吧。”
“……”
似乎都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生活点滴。
夏至没再听下去。
他抱着冬至悄无声息的离开，几分钟后就回到小公园。
他摸着弟弟柔软的毛发：“等我们到了车站，就将平安锁拿出来物归原主吧？”
而后山水不相逢，就像两条不同的非平行线，在经历短暂的相交后渐行渐远。
冬至蹭蹭他：“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