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黑色制服太显眼,威慑力又太大,周围的人随着他的脚步纷纷退让,郑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路走到路边上,最后在一个台阶前停下来。
台阶上什么都没有,只孤零零地坐着一个女人。
5
闻喜从没想过自己会再见到方远。
他所看到的是她最黑暗的时候。
是她一直跟着他,他要她来,她就过去了,他要她走开,她也不走。后来他决定留下她了,她却无声无息地走了。
她的爱情像一幕独舞,她踮着脚尖在空荡的舞台上旋转再旋转,等待那个永不会出现的舞伴,但当那舞伴真的出现的时候,她已经鲜血淋漓,再也不能跳下去了。
她也梦见他,在漆黑的夜里,他靠近她,坐在床边,把手放在她的脸上,默默地注视她。方远不喜欢说话,凝视是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她在梦里可以听到自己的皮肤剥啄碎裂的声音,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老去,但他将在她的记忆中永远年轻。醒来看到袁振东,仰面躺在她身边,发出轻微的鼾声。
最深的感情都不是用来厮守的,爱情撕裂彼此,令人体无完肤。
袁振东是她的朋友,兄弟,父亲,孩子,这些已经足够让一对夫妻白头到老。
但方远是她的心脏。
她真是个坏女人,与丈夫过了十年亲密无间的日子,却还没有把心交出去。
但那颗心在她身体里,它在她脱离母体前就开始跳动,并不听她的指挥,有一天它停止工作,也不由她做主。
它才是这世上最自由的东西。
至于男人,他们还有不受控制的下半身,袁振东刚刚才身体力行了这一点。
遇见方远的时候,闻喜十九岁。父亲生意失败,躲债不知所踪,妈妈在家整天哭泣。
事情发生在一夜之间,没有人通知闻喜,她刚刚完成汇报演出,芭蕾舞团印着红字的信封已经压在枕头底下,她连梦里都在舞台上跳舞,醒来有同学拍她:“闻喜,你叔叔来了,在外头等。”
闻喜只套了件连帽的运动衣就跑出去了,她看到黄行。
闻喜的爸爸是独生子,没有兄弟,但他有众多朋友,只要他在家,家里总是高朋满座。黄行是他好友中的好友,闻喜从小叫他叔叔。
闻喜惊喜:“黄叔叔,你怎么来了?”
黄行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小喜,上车说话。”
闻喜觉得那笑容古怪,她感到面前的黄行有一点陌生,但那张脸是她十几年来再熟悉不过的,她没有可能认错。
她还是上了车。
闻喜一生后悔迈出那一步。
那是一辆改装过的七人座的商务车,她一进车里就被两双手牢牢抓住,黄行坐在她对面,脸上还带着那个古怪的笑容。
他说:“小喜,要怪就怪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