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
“江湖,我一直想让你休息休息。这几个月来我挺累的,我妈病倒了,现在我们家只剩下我和她,她受的打击够大了,我得照顾好她。有时候我会到你们家楼下逛逛,我看到你在窗台上养了海棠,我一直没找你,我想让你平平静静过好这几个月。可是今天这么巧就碰到了你。江湖——”
“徐斯,你要我怎么做?”
“你什么时候收拾好你破碎的勇气呢?你那时候要跳天城山,我把你抓下来以后你用多大的力气抓我打我?后来你鼓起勇气,再也不寻死了。我在想,这回你这把勇气要存多久才鼓得起来?”
徐斯讲完了,看着眼前的江湖。她娃娃一般的大眼睛含着水汽,她的眉形却修得更加坚毅。
这是他渴念的,渴念得太久,心上都生出隐隐的痹痛。
他俯下身去,吻住了江湖的唇,用尽了力气,仿佛要通过这一个吻,把他的力量他的思念全部传达给她。
他松开她的时候,看到她又流了泪。她流泪的样子让他心疼。他紧紧拥抱着她。
江湖埋在徐斯的怀里,她说:“我——”
可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发出一声轰然的巨响,震耳欲聋,仿佛天摇地动了一般。
在惊恐之前,江湖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她猛地推了出去,跟着起了一片尘土,轰隆隆地倒下一片,分不清是防水布还是砖墙。她的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下,碰到水泥地的手肘一阵剧痛,剧痛加速了她的魂飞魄散。
江湖惊叫了一声,“徐斯!”
紧接着一阵阵的巨响由后头迭次传来,隆隆不断。
江湖的脑中先是一片空白,茫然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等巨响歇声,尘烟散尽,才看见倒塌的防水布水泥板后有徐斯的衣角。
她疯了一样冲了过去,只是一心想着,徐斯有没有事,有没有被落下的水泥板砸到?如果他受伤,如果他出了事情——那边水泥板和防水布拢成一座小山,她看不见徐斯到底在哪里,只能不停地疯狂地叫喊着,“徐斯,徐斯!”
莫北走进病房的时候,病房里早已是人满为患。
关止早就到了,还抱着女儿一起来的。徐斯的秘书躬身近前听他吩咐着什么,任冰手里也拿了一叠文件等着请示,徐家的家政服务员也在现场,护士在病床的另一头帮着徐斯换点滴,主任医师巡床巡好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帮住院医生。
病床上的徐斯腿上打了石膏,手臂上也打了石膏,腿还被吊了起来,整个人看着就肿上了半圈,十分惊悚。
关止的小女儿很怕见到这样的情景,看一眼徐斯,就把头埋在关止的怀里不敢抬起来。关止说:“看,徐叔叔像什么?”
小女儿摇摇头,答不出来。关止于是说:“像木乃伊。”
小女儿学着说了一句:“木乃伊。”
徐斯同秘书jane把话说了一半,听到关止在编派他,于是拨空甩了一句,“要早教别堵我这儿,滚外头去。”
关止马上捂住小女儿的耳朵,“我们不听徐叔叔的脏话,我们是文明人。”把徐斯气得差点翻白眼。
莫北上前笑着说:“关止说你没事儿跑施工重地,被倒下的水泥板砸成半残了,我看还行,还有力气骂人。”他又对着任冰笑了笑,“也有力气指导工作。”
任冰也笑了,“徐总可以拿劳模了,我们的高层会议都能改病房里开。”
家政服务员端着一碗大补汤说:“你妈妈一定要你喝了。”
徐斯一脸的不乐意,把汤放在了旁边,碰也不碰,倒是同房内的一众人讲了几回笑话。
病房的门又开了,方苹走了进来,看到一屋子的人,皱皱眉头。
关止抱着女儿先站了起来,对徐斯说:“我们先走了。”
众人都会意。
莫北临走前对徐斯轻声说了一句:“我在楼下看到江湖了。”
徐斯点了点头。
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母子两个。
方苹看到满满的大补汤,亲自端了起来,徐斯立刻半坐起身,说:“别,妈,你要是喂我,还让不让我活了?”
于是方苹把汤放下,正色地说:“你让不让我活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你还要再惹些事,昨天医院给我电话吓得我差点心脏病发作。要是你有个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向你爸爸交代?”
徐斯忙说:“我这不是没事吗?小腿就是骨折,手这儿是骨裂。”
方苹望一眼徐斯的秘书留下来的卷宗,稍稍顺了顺气。
病床上的儿子精神倒是还好,伤情她也具体了解过了。
百货楼的物业方是吓得魂飞魄散,原本副楼的地基打得不稳,钢筋也是劣质的,是那位出了名造楼楼倒的沈贵当年接的项目。但新的承建方并不想投入巨资推倒重造,只是不断在外围加固,可是因为连着几个月的雨季,终究防不了这烂尾工程的崩塌。
水泥板倒下来的时候,正好和下头的围栏形成一个夹角,才没砸到徐斯身上。不过他人高腿长,小腿闪避不及被另一头倒下来的石块压住,手肘也被防水布的架子砸到。
方苹看着儿子手上腿上打的石膏,想起他这几个月的辛苦,心里头一软。
她人生场上的接力赛,由她的丈夫起跑,至小叔,再由她同洪蝶妯娌接棒,一棒传一棒,辛勤耕耘,才能积累成绩,要想延续荣耀,就要看接下来接棒的徐斯是不是能承大任。
要成就徐风集团的下一程功勋,也只有靠徐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