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跌坐在地。
手中抓了一把泥土,我几乎带着哭腔朝正快步赶来的李余喊道,“快,快找御医!”
西山之行,没有救回连夜,却将顾朗害得重伤,我实在内疚得很。
爷爷和李余左安崔锲,却是望着那堆被华美绯衣包裹的淋漓血块,面色凝重至极。
崔锲低声,“绯衣确属陛下无疑,只这肉块……”
他所说的肉块,正是那片绯色布料里所包裹的东西。
那个变态蓝衣男人,他,他竟然将人碎尸!
刑部尚书崔锲的话,说了一半,意思却明晰得很,他认为,那些肉块……
有可能是连夜的躯体。
这话爷爷显然很不爱听,当即便浓眉一皱,冷冷说道,“有手有脚,甚至还有胸腹,却偏偏脸部被烈火灼过,分辨不清——这分明是贼人使的奸计,想混淆我们视线罢了!”
爷爷的话,说的也是事实。
我曾强忍呕意将那堆肉块看过一遍,手脚齐整,躯干也在,几块拼凑起来,其实可以完整地构成一具人的尸体……
但尸体脸上,却被烈火灼过,五官根本难以辨认。
刻意遮掩的痕迹实在太过明显,我也认为可疑。
左安皱着眉毛,起身上前,将尸块又细细端详了一遍,他抬起脸来,叹了口气,“那么依太师之见,先是送书札邀我们前去,再是送来这具尸体……贼人究竟是何用意?”
爷爷冷哼一声,话中隐隐有些含沙射影,“放眼连国,谁家最想置陛下于死地?此行此举,无非是妄想制造混乱,扰乱连国政局!”
左安李余崔锲对视一眼,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急性子的李老爷子干脆拍案而起,脱口而出。
“你是说,萧氏?”
我正用锦帕给昏睡的顾朗拭汗,听到这句,禁不住怔了一怔。
爷爷冷哼,虽未回答,眉眼间的神色却无异于默认。他眼角稍抬,撩我一眼,低咳一声。
苍老的声色里面,依稀有警醒之意。
李余左安及崔锲三人顿时陷入沉默,缓了一缓,一向最擅长察言观色的刑部尚书崔锲提议,“顾少正在昏睡,不如,我们去前厅议事?”
爷爷并未推却。有侍卫上前拎起那团绯衣,爷爷率几人匆匆离去。
我愣在当地。
承蒙徐太医医术高明,是夜子时,顾朗终于气息均匀,不再呕血,也不再昏沉之中痛苦拧眉。
虽然面色依旧惨白,可他先前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渐渐地睡了过去。
我如释重负,只觉心头那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下,擦掉额头早已渗满了的汗滴,回了暖苑,草草将身子沐浴了一遍。
洗去浓郁的血腥之气,换上一身崭新的男装,我拔脚去正厅找爷爷。
时值深夜,李余左安和崔锲三人已然告辞,唯有爷爷负手而立,背对着正厅门口的方向,正在望壁沉思。
“爷爷。”
我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