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笑着,修长莹润的手掌微抬,再自然不过的拥着我的身子,那副亲昵的姿态,好像我们是这世间最最甜蜜的情侣。他垂眼,看着只到他肩膀位置的我,笑,眸中却像是带着几分不能确定的恍然。
“你既来了,可是说明……答应了我?”
越到后面,声音就越发的低。没底气似的,宛若呢喃。
我只觉胸口在怦怦地跳,一颗心险些要蹦出胸腔外去,脑海中勉强记得自己该说什么,我干干笑了一声,四下看看,抬手指向一处石椅,笑容几乎都有些假了,“不如,我们先坐下?”
他笑容微窒,眸中异色一闪而过,转瞬重又变成那副温柔如水的姿态。
“也好。”
落了座,萧祐依旧牵着我的手掌,不肯松开,不仅如此,他甚至同我单手交握,形成十指相扣的姿态。八年以来,饶是他对我百般呵护,也从未这般暧昧地在一起过,我只觉整张脸孔都烫了起来。
“你……”极力保持着理智,我一边不甚自然地笑着,一边难掩内疚地说,“你不怪我没陪你去齐州么?”
他低头苦笑,“发生了什么,我大致猜得出来。”
“……连嫣追你去了?”
“嗯。”他皱起秀眉,“我出京城许久,才将她给甩开。”
我咬了咬唇,“她确实很喜欢你……”
萧祐抬眸看我,黑眸灼灼,“可我喜欢你的。”
我喉咙一噎。
他凝视着我,看了片刻,忽地微微苦笑,“可是太师与家父的关系,令你为难?”
我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他握紧了我的手掌,低低地叹,“太师尚文,家父重武,二人同朝为官这许多年,有些政见龃龉,也实属自然。难道……家父已逝,过往的种种摩擦,太师仍不肯原谅?”
我垂着眼皮,字字艰难,“爷爷说,他……他不喜欢贪官……”
萧祐面色一白。
我撩起眼,看着他,其实心底为难得不得了,却也只得照着爷爷教给我的话说。我说,“齐州洪涝,灾民无数,朝廷曾拨巨款赈灾,那些钱却像是泥牛入海。萧相他主管此事……”
说到这里,我绞着手指,欲言又止,“想必你也心中明白。”
“我不明白。”萧祐俊脸泛白,手掌加力,几乎是狠狠地攥着我了。他盯着我,黑眸如墨,有些焦急地说,“坊间谣言,最善中伤,家父已然驾鹤西去,功过是非,他们自然是随便编排!”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爷爷教给我的,只到这里,眼看萧祐气到俊脸泛白,我心中又痛又喜,既高兴他果然同贪污之事没有关系,又痛心,自己居然这么听爷爷的话,竟以言语伤他自尊……
我抬起手来,拉住他的袖子,有些难为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我咬着唇,低声说,“你,你别恼……你说没有,我便信你。”
他垂眼怔怔看我,“真的?”
“嗯。”我点头要说,头顶忽然有什么东西划过,眼睫一抬的工夫之间,萧祐已是脸色一变,左手稍抬,就将那样东西给握到了手里。
惊鸿一瞥之间,瞧清他手中那样东西上面所写的“顾”字,我愣愣的。
萧祐手腕一转,将那物事丢入身旁河内,“咚”的一声,泛起水花,继而再无声息。
他抬眼瞥向我的身后,声音很冷,“顾公子此举何意?”
我转过脸,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面的顾朗,他一袭紫衣,脸色很是难看。
我愕然看他,“你来干吗?”
他冷冷地看我一眼,没有理我,而是径直就朝萧祐冷笑着说,“萧公子赤手空拳,敢接炸药?顾朗佩服得很!”
我呆了一呆。
萧祐薄唇微抿,墨色的眸子里面似乎划过了一丝讶然,他蹙了蹙眉,望向顾朗,嗓音淡淡,“顾少爷在说什么,萧某不懂。”
“我说你就是那夜对峙风雅的人!”
顾朗眸瞳灼灼,几欲喷火,他冷笑着盯紧萧祐,一字一顿地说,“这天下,怕是没有比你更恨连夜的人吧?你劫持他,再吓唬风雅,连带着还将朝堂搞得一团乱,借此来分散世人对齐州的注意……高,实在是高,萧公子出一次手,一箭三雕!”
萧祐周身很冷,眯了眯眼,“顾少爷着实抬举萧祐,如此良计,我还当真未能想出来。”
顾朗冷笑一声,劈手将什么东西甩了过来,那东西准确无误地缠上了我的腰,他稍一使力,我被他带得直踉跄,跌跌撞撞地就被勒到了他的身边。
“是么。”顾朗执着手中锁链冷笑,“那萧公子倒是说说,相处八年,你不曾对风雅表白,何以今时今日,无缘无故,你骤然逼她同你在一起了?”
萧祐愕然看我,我则是愕然看向顾朗——他,他怎么知道?
爷爷分明答应我这件事先不告诉顾朗的!
顾朗将我禁锢在他的身边,不许我跑,那张秀气美丽的脸孔上面尽是敌意,他冷冷地望着萧祐,面带嘲讽地说,“你喜欢她?好,你若是当真喜欢她,怎不对她提一下顾欢?”
顾欢?我愣了一下。
萧祐却是瞬间俊脸惨白。
顾朗紧盯着他,一霎不霎,与此同时,他缓缓将手中锁链收紧,将我带得离他更近一些。
他伸出手,扯住我,妖艳的桃花眼狠狠一眯,警告地说,“你想接近风雅,门儿都没有!且不论爷爷那里,就是我顾朗,也决不允许!”
话音落,他毫不容情地抬手甩出一颗炸药,我根本来不及阻拦,萧祐已然陷入茫茫一片浓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