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祐听到了顾朗的声音,终于抬起了眼。
这一抬眼的动作,他做得很慢,很慢,像是耗尽了浑身所有的力气一般,终于,他的视线定住,与我平视。眸中神色复杂,深不见底。
我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他动了动唇,秀美清好的嘴角,弧度极小地翘了起来。他望着我,唇边,漾起不可掩饰的苦笑。
“为了连夜,你……你终是朝我动了手……”
我浑身一震。
他墨色的眼眸徐徐地闭了起来,那只携着毒针的手,更是缓缓垂了下去……
他,放弃了取我性命的良机。
我堪堪脱险,顾朗一袭紫衣一闪,风驰电掣地便朝我扑了过来,他将我从萧祐怀中扯出,抬手欲补萧祐一剑,被神情恍惚的我给拽了住。
这场连夜失踪的闹剧,该说是两败俱伤?还是有惊无险?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浑身无力。
顾朗抱着浑身再无一丝力气的我从隐门走出时,隐门的下属纷纷出现,动作轻柔却极迅速地将他们的天隐抬走,想来是要去医治。
我合着眼,断了翅膀的鸟儿似的缩在顾朗的怀里,依稀听到隐门的人在窃窃私语。
一个说,“真的不动手吗?他们敢私闯隐门禁地!”
另一个顿了一顿,回答得咬牙切齿,他该是在强压自己的愤恨之气。
“天隐特意吩咐过,不得攻击!”
前头那人愕了一愕,喃喃自语,“不能攻击?她,他们不是敌人吗……”
声音渐渐远去。
我蜷在顾朗的怀里,没动,也没睁开眼睛。
眼角隐约有凉凉水意划过,鬓角濡湿。
回到顾府,我终于见到了那袭暌违已久的绯衣。
连夜红衣乌发,面孔妖娆,正端坐在太师府的正厅里面喝茶。
也正是那时,我终于,听到了连夜失踪这整件事的分析。
他确实在那场大爆炸之中失了踪,和丁岄一起。
也确实是被隐门的人给捉了住。
——在卿安为我验明身份的时候,那些突然杀出来的黑衣人,就是隐门的下属。
隐门将连夜和丁岄捉了住,并将他们关在一处,戴金色面具的隐门门主想借此来威胁朝廷,因而朝我们发出了书札,约我们西山一叙,谁料,中途里,却被天隐萧祐将“连夜”劫走,并残忍分尸。
萧祐劫走的那个,是丁岄。
他除了武艺高超,还善易容,这就是为什么萧祐口口声声笃定连夜已死,而“连夜”的尸身肘尖之处,却有一块经年累月的刀疤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