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们就不懂了。当时爷爷和萧祐在另一帐篷内讨论明日模拟行军的行程,侍卫们也离此处较远,泛着幽幽冷光的河边只有我和连夜二人。
你们懂的,我怕黑。
我怕黑,于是坐得和连夜极近,近到几乎可以看到月色下他俊脸朦胧,怔怔盯着河中偶然突起的气泡喃喃地道,“本宫再小一些时候生病,母妃总为我炖了鱼汤,喂本宫吃……”
他那时老爱自称本宫。
本宫眼神很安静,很澄澈,语气更是天真无邪得很,大约是一场急病令他虚弱了些,一时之间难以恢复平日里那副冷漠深沉。
我看了看他,觉得他这样可真是可怜,很令人心疼,于是我咬了咬唇,看了看河面,又咬了咬唇,再看了看他,然后我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河中。
我先前是不是说过,我为了连夜学了游泳?
我先前是不是说过,我是在八岁那年,才学的游泳?
唔,相信你们大致也能猜出我要说甚——我,是在那次捕鱼事件之后……学的游泳。
下河捉鱼的时候我并不会。
能够保全自己且帮助别人,这叫做见义勇为,不能保证小命却也要帮忙,这叫做没事找死。
想我八岁那年就是没事找死的那种人。
我不会游,却想捉鱼,刚一下河就喝了水,我扑腾几下,浮浮沉沉。
我想喊救命,喊出口的,却是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
此情此景,令被我骤然下河弄得呆愣住的太子殿下终于回神,他没犹豫,抄起手边搭腿的毯子径直丢开,叫了声“风雅”,想也没想地就也扑入了河中。
……他也是个没事找死的人。
我不会游,他也不会,我在浮沉,他也在浮沉,只不过,浮浮沉沉之间,水底下,他终于捉住了我的手。
他浑身是水,狼狈得很,却朝我说着,“你别怕,我在。”
我愣了愣,他这次居然没有说本宫。
等我再朝连夜看过去时,眼角看到,河岸上已然有侍卫听到这厢动静冲了过来,善哉善哉,我们得了救。
一上岸爷爷就给了我一巴掌,厉斥我怎么这般胡闹,我低着头,脸很红,眼也很红,强忍着没有落泪。
浑身湿透的太子殿下看了看我,薄唇微动,想说什么,却被一群医师火急火燎地拥进了帐篷之中。
我也被两名医师捉住诊病。
那次落水,闹得很是严重,在外住着环境终究不比京城,眼看我和连夜都是高烧不退,爷爷焦急宣布拔营。
赶回京城,我烧得都要糊涂了,迷蒙之间,和我同一马车的连夜似乎捏了捏我的手,他虚弱地问,“你为何要跳入水中?”
我病了之后一向有问必答,且诚实得很,我喃喃地道,“我想抓鱼炖鱼汤给你吃……”
他默然不语。
躺得不甚舒服,我动了动,礼尚往来地问他,“你为甚要跳入水中?”
我其实已经烧得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连夜却是突然一顿,紧挨着我的身子僵了一僵,好半晌才舒展开来,却没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