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干脆别在殿下面前晃悠了,不然殿下看见自己又想起那些不高兴的事。等过几天,殿下应该就消气了吧?
宝言这般想着,打了个哈欠,侧过身抱住自己的枕头,闭眼睡觉。
这几日习惯了殿下在身边,忽然一个人睡还有点不习惯呢。
但不习惯也只有片刻,很快宝言便睡着了。
诸云殿中,沈沉又睡不着。
尽管找了沈庆安的麻烦,沈沉还是不高兴。沈庆安难受了,不能叫自己回到一切没生之前。
殿中的炭火烧得旺,其实并不冷,沈沉却总觉得寝殿里透着一股冷意。他分明盖着极为保暖的羽绒暖被,却总觉得有一丝丝的冷从羽绒暖被里透进来,这种感觉令他烦躁。
他试图让自己忽略这种感觉,但越想忽略,却越觉得心烦意乱。
沈沉索性掀开暖被起身,去探查寝殿几处窗户有没有关严实。该关的窗户自然关严实了,并没有放进北风入门。
他光着脚走在羊毛地毯上,心底那股烦躁因为没有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愈烦躁。
颀长影子在殿中游荡一般,徘徊几遍后,终于重坐回床边。幔帐垂落,堆叠在地上,未曾见晃动,可见殿中的确无风。
沈沉侧过身,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何觉得冷,今夜这床太过宽敞空荡,以至于像有风。
前些日子都有一个人与他争抢半边床榻,将他的怀抱挤得满满当当,像一团燃烧不尽的火焰,将他包围。
可今夜,那火焰灭了,无尽的雪落在荒原,自然冷了。
大抵又是那百日欢的影响吧。
他可一向厌恶与人分享床榻,被人侵占私人领地的。怎会主动怀念那样的感觉呢?
但在少女身边,他的确能够安眠。可想到今天的事,沈沉不高兴极了。
原来她竟真的从没别的想法,她凭什么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他堂堂太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倾慕他的人能从城西排队到城东再绕京城一圈。更何况,他对她不差,好吃好喝,替她撑腰,怕她出什么事,再说了,她自己也说了,殿下真是个好人。
难道不足以让她喜欢么?
她莫宝言到底眼光有多高?
沈沉心烦地睁开眼,翻了个身,往年躺在柔软的被衾里,望向头顶的幔帐。
明夜要去与她圆房,他绝不会留宿含英殿。不止,他都不会多与她亲近,一次就够了。
左右那点欲也不是不能舍弃,他从前没有欲也过得很好。
沈沉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便至后半夜,他勉强入睡,并未睡得很好。翌日清晨,早早便醒了。
宫女们进来伺候沈沉梳洗,看他脸色不虞,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伺候沈沉梳洗完,便沉默地退了下去。
前些日子那宫女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杖责,萧瑟寒风里,众人听见那凄惨的哭声,心思都压了下去。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只做好自己本职内的事。
一觉睡醒,沈沉仍是心烦。他踱步至白玉桌案旁,铺开宣纸,狼毫沾取墨汁,开始练字。
往常他若是心烦,便以练字磨练心智。一个字写上十遍百遍,心自然也跟着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