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睡醒了吗?”他急切又担心地问道,但是时瑜没有回答,换了个姿势,拽着他的手臂继续沉沉地睡去。
阮知秋一愣,心里一沉,一个不太好的念头攀上了他的脑海。
他赶紧喊来了医生,和医生说明了情况后,后者的表情也渐渐凝重起来。
“患者受到过度的惊吓,现在处于一种开启自我保护机制的状态,”医生顿了顿,“不排除躯体化的可能。”
“所以有条件一定带病人去大医院做系统检查。”医生推了推眼镜,严肃道,“抑郁症焦虑症,这种事情拖不得。”
阮知秋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声音也开始发抖,“那他有没有可能”
“你是想问自杀吗?”医生打断了阮知秋的话。
“我只能告诉你,是有这种可能的。”医生认真道,“越早干预越好,拖得越晚,病人会越痛苦。”
阮知秋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应了声“好”。
他再次推门走进病房时,这个人宛如被抽去了灵魂,他浑浑噩噩地朝时瑜的床前走去,几乎是脱力般的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阮知秋颤抖地握住了时瑜的手,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神有些失焦。时瑜只是离开了淮临,阮知秋就想念到发疯,他从未想过死亡,也不敢想,阮知秋根本不知道若是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应该怎么生活下去。
“你为什么哭了。”一道迷迷蒙蒙的声音从他耳畔响起,阮知秋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好迎上了时瑜的视线。
那道目光温柔缱绻,带着明目张胆的依恋,阮知秋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没有。”阮知秋吸了吸鼻子,“你一直在睡觉,都没人陪我说话了,我好难过啊。”
说着,阮知秋便捏着时瑜的手在他脸上蹭了蹭。他已经两天没有刮胡子了,新长出来的胡茬硌得时瑜的手背又麻又痒。
时瑜一边躲一边笑,笑着笑着,眼角初便沁出了一颗泪水。
阮知秋抬手替他拭去了。
眼泪很凉,凉到阮知秋竟然瑟缩了一下。
“小鱼。”他轻声道。
“怎么了?”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时瑜微微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个?”
“是不是医生跟你说什么了?”时瑜撑起上半身,目光胶着地看着阮知秋。
“我答应你,我不会寻死觅活,时峰毁了我上半生,下半生我可要好好生活,不然多亏啊。”时瑜搂住阮知秋的肩,像哄孩子似的温柔地抚摸着阮知秋的背,“为了你我都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就像你说的,我只是病了,只是成长的节奏慢一点,但是你不是一直再等我吗?”时瑜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沙哑,说道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样,“那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还没等阮知秋接话,时瑜又小声道,“你都等了我那么久了,就不能再等我一会吗?”
“就一会儿,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阮知秋慢慢地收紧了拥抱,把时瑜用力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在发抖,但是阮知秋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时瑜知道这些天他把阮知秋吓了个够呛,一时间又心疼又自责,道歉的话堵在心里,闷的难受。
“我不是故意的,让你担心了。”时瑜跪坐在病床上,双手搭在了阮知秋的肩上,咬着下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阮知秋。
阮知秋欺身而下,把时瑜压在病床上,时瑜完完全全被他的身影裹住了,唇齿间全都是阮知秋的味道。
阮知秋用手背小心翼翼地蹭了蹭时瑜的脸,就像是在轻抚一件稀世珍宝,良久,他才低声问道,“小鱼,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陈泽齐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时瑜的眼神一时间变得晦暗不明,他下意识地侧过头,避开了阮知秋的视线。
他的双唇上下翕动着,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许多话在双唇间徘徊,但是时瑜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不说也没关系的。”阮知秋一时间有些慌张,他怕时瑜的情绪再一次崩溃,慌忙地捧住了时瑜的脸,“当我没问好不好?”
“小鱼,你别吓我。”
时瑜喘了口气,推开阮知秋,然后慢慢地坐起来。他背对着阮知秋,将身上的衣服缓缓地掀起来,他的脊背上的伤痕便赤裸裸地展现在阮知秋的眼前。
“你仔细看。”时瑜吐出了一口气,“仔细看,你就知道了。”
时瑜直视着前方的白墙,眼眶渐渐变得通红,泪水一点点地模糊了视线。
他将身上最耻辱最不甘的痕迹摆在阮知秋面前,他不敢揣测阮知秋的想法,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他的指尖在他脊背上游走时留下的灼烫的触感。
“你看到了吗?”时瑜艰难地开口道。
阮知秋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时瑜的背上有许多细小的疤痕,颜色深浅不一,形状却很相似。
这些颜色较深的疤痕都藏在一些不容易被注意的地方,也难怪他和时瑜同床共枕了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阮知秋压着声音,他的指尖一直在发抖,以至于软之前一直不敢用力触碰时瑜的皮肤,生怕时瑜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只是他的声音将他出卖的彻彻底底。
“陈泽齐。”时瑜吐出了这三个字,然后身子便软了下去。
阮知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时瑜闭着眼睛,精疲力尽地说道,“我的大腿根还有类似的伤口,你还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