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妙竖着耳朵,耳边,柳拂衣还在忧心地说话。
箭头尖得几乎看不见,闪过一星寒光,法器是慕怀江的,威慑力巨大。
偌大的阵包裹住了整个宅子,不仅仅像是牢笼隔绝进出,更像是一只巨大的胃,要将里面的活物一点点消化殆尽。
女人掏出袖箭:“团圆去吧。”
被怨女动过手脚的七杀阵,就是这样的死局,每隔七天合拢一次,集中消灭阵中的猎物,是为“熔丹”。
他猛一回头,刚回来的慕瑶立在一片废墟之前一动不动,少女死死盯着一片火光,失了声,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吹倒。
会法术的人,拼尽全力,熬不过第三次,像她这样不会法术的普通人,连第一次也熬不过去。
她的目光微微后错,落在了他身后,松开了手,意兴阑珊地呢喃:“还有一只漏网之鱼呢。”
慕声闻言,目光果然落在妙妙身上。
“我说什么了?”她猛地掐住他的下颌,朝那燃烧着的废墟扬了扬下巴,半是怜悯半是挑衅地轻笑道,“你看清楚了,那些人都是你杀的,跟我有什么干系。恩将仇报,养不熟的白眼狼,嗯?”
“就没有别的办法?”
这当口,千头万绪像是游鱼,没命地撞着即将倾覆的船底,胸口闷得慌,竟然有些想吐。他咬住了嘴唇,直咬得唇齿间都是血腥味。
“……”柳拂衣欲言又止,缄了口。
到现在,他才有些懂了。
慕声看着他的眼睛:“只剩那个办法了是吗?”
哄着他,骗着他,教了他整一年的反写符……
柳拂衣摇头:“不到最后一刻,不要往那条路上想。”他伸出手拍了拍慕声的肩,眼底含着一点坚定的光,“别担心,我和你姐姐在。”
他以手撑着地,艰难地向后退着,胸口的钝痛催逼着他,他像受惊的小兽负隅顽抗:“你不是这样说的……”
慕声罕见地没有躲开,只是安静地掖了掖妙妙的被角,纤长的睫毛垂下:“她已经烧第三天了。”
女人眼里含着满意的笑,一步步朝他逼近,“做得多好啊,你看,现在多干净?”
柳拂衣伸出手摸了摸妙妙的额头,被这温度吓了一跳:“厨房里还有些药……”
不是想这样的……
慕声黑亮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睫毛动了动:“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
他单薄的身子战栗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不是,我不是……”
“不会。”柳拂衣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猛地打断,“你别多想了。”
今日是他练习以血绘制反写符的第一日,原以为这符纸不过就是比寻常法术强了一点。
即便真是如此,在这个当口,也不能说。
死寂,冰冷,唯有火焰的噼啪声,仿佛一场荒唐的噩梦。
少年露出个若有似无的自嘲微笑,垂眸不再言语。
再睁眼时,便是这幅景象。
凌妙妙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手脚凉,还在思考刚才听到的对话。
他瞬间被气浪击飞出去,险些被难以控制的能量吞没。
那个办法……
隐约只记得月光极亮,在她的指导下,漫不经心地画下了反写符的最后一笔,随即感受到体内一股巨大的力量爆开,几乎将他整个人撕成两半。
在《捉妖里面,死局并非不可破,实在走投无路,只要来一个人钻进阵心,以身祭阵,其余的人合力破阵,便有机会求得一线生机。
——他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