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魏若云的心跳都差点停止。
“呵,”眼前之人还毫无所觉,轻扬嘴角,半是发问半是回答,“你认为呢?”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眉眼之间,是淡淡的草木清香,这是常年浸染在草药之中导致的,熏再多香也盖不住,但她却很贪恋着气味,让人觉得莫名安心。
因为刚从外回来,慕婵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青丝若有若无地扫过她鼻尖,甚是闹人。
“我认为,你和我一样,想留作纪念。”这一次,魏若云不再退缩,依旧直直回视慕婵,墨如鸦羽般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像轻扫过谁的心尖。
慕婵猝不及防红了脸,竟微微后退了半步。
魏若云看得稀奇,还不知死活地歪着脑袋多看两眼。
慕婵被气得要往回走,结果玉珏应声分开,中间一些本就残缺的粉末顺势落下,二人都是一愣。
魏若云怔怔看着手里半块玉珏的缺口,情绪瞬间溃堤。
不管她如果忽视麻痹,命运总会以各种方式提醒她,有些事情越是故意视而不见,就越显得刺眼。
或许她跟慕婵,就像这对被自己一刀劈开的玉珏,即便再怎么靠近,也终有裂痕。
轻抚着那齐整的缺口,魏若云忽然笑了,鬼使神差地道:“毕竟,这玉珏会时刻提醒着我,身份悬殊的人,注定不是同类。”
慕婵怔住:“你……你说什么?”
一声脆响,刺耳异常,慕婵那半块玉珏应声而落,拦腰断了。
魏若云没想到会如此,但又下定决心不再纠缠,于是并不多看一眼。
“魏若云,你究竟在怕什么?”见玉珏断了,慕婵更是气急,少有地动了真火,“为何你总是如此反复?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但是为何你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难道你还在乎那些庸人的异样眼光不成?”
见魏若云不语,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为了魏氏一族吧!我这类妖之身,只怕会污了你们皇室尊贵的血统,罢了罢了,终究是我肖想罢了。”
“既如此,又何必还留着这双剑!”灵剑就在剑架上,慕婵双手一捞,双剑同时在手,举起月华就要砍向如水。
“不要!”魏若云不曾想慕婵竟会如此伤心,直接扔下玉珏,自书案前飞身过去,徒手接住了即将落下的如水剑。
一滴、两滴……
宿主之血落在灵剑上,不过泛起一丝纯正的术光,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魏若云你究竟是为哪般?”慕婵红着一双眼,愤怒又不解,可恨她重活一世,还是没修好猜心之术。
“双剑……不能毁……”魏若云双手紧紧握住锋利的剑身,如水不比月华温和,一开了荤就刹不住,越咬越深,血也越流越多,魏若云双手火辣辣地疼,还是强迫自己不松手,同时艰难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绝不能!”
慕婵轻叹一声,放弃继续纠缠,非要个答案了,或许,这本就是她欠下的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魏若云举着一对裹成馒头的手,毫无同情心地使唤慕婵忙前忙后,再一次退化成了半个废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书穿的也挺值。
等魏若云伤快好全的时候,也差不多要过年。
年三十那天,魏若云使唤习惯了,举着包子手,依旧老大爷似的看着慕婵进进出出贴对联,魏若明字写的中规中矩,保护知识产权的意识却非常高,每张福字下面都还记得落了款,魏若云站在下面歪着脑袋琢磨半天,也没搞明白这究竟合不合规矩。
不过红纸一贴,身在异界时空的魏若云,竟然感受到了几分久远的年味,差点感动得老泪纵横,只是一想到年三十不能掉银珠子,兆头不好,便及时止住了。
慕婵一大早爬上爬下,此刻日头才出来,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看着魏若云这副悠闲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想随口说她两句,又发现她似乎对这些东西十分有感情,以为是触动她思乡之情了,便又不再多言,搬着凳子进去了。
魏若云看着慕婵的背影,回过神来,这些日子,二人的关系不尴不尬,说开了但没完全说开,慕婵只说愿意给她时间,在这段日子里,就怎么自在怎么相处,谁也不提这事。
魏若云明白,这是慕婵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或许,她也害怕横冲直撞下去,会遇到超出控制范围的事情吧!
但魏若云心里清楚,这样的状态不会持续多久,就像寻常人家过年都会修整一样,她俩这粉饰太平绝对见不到明年的阳春二月。
正想着,慕婵从屋内拿了魏若云的黑兔大氅和手炉出来。
“走吧!别让凌烟儿她们等急了。”慕婵先将手炉递给了她,然后在魏若云的配合下替她穿好大氅。
魏若云整张脸埋在兔毛里,乖顺地点点头,用大氅将手炉一拢,跟慕婵并肩而出。
站在院门处,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灵犀院,多好啊,稍稍装点一下,都有了几分喜气。
不过这是为了晚上回来放焰。火好看的,进山后的第一个年三十,还是要全凌云阁一起过的,地点就设在广场,还会放花灯,猜灯谜,师兄师姐、师弟师妹齐聚一堂,说说笑笑,别提多热闹了。
魏若云向来不爱凑热闹,却对凌云阁的年会格外期待,不过在灵犀院门口驻足片刻,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慕婵上了来接的仙鹤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