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一面走,一面摸出了绕口令来念,他调出社交软件,将自己的对话框置顶,而后一遍遍地念,一遍遍地录,直至念到第十遍,觉得说的还算满意,就点开赵书今的头像,将绕口令念完了过去,而后又按着语音键补充道,“书今,这是我今天上课的成果!”
赵书今那头刚下飞机,晨间的第一缕光还未亮,世界还淹没在黑暗里,机场的白色灯光,照得一切更加寂静。赵书今的备用手机出震颤,点开查看,原是徐泽来的语音。书今皱眉,想着徐泽平日都文字,这还是初次语音,就点开听了。有力又滑稽的字节和背景中呼呼的冷风声,在地中海气候的湿热中,一并跳了出来。
赵书今听着那不标准的绕口令笑笑,便也按下语音键,回复徐泽道,“是四十四,不是十十十”,“是石狮子,不是石四子”。
徐泽迎风走着,没想到书今竟然秒回了,这是很少才会有的几率,他急忙又按下语音道,“书今,你说绕口令真好听,我真的要强加练习了!王老师说,我要多多用语音和你交流,方便纠正音,还要你不要担心,我考得过二级甲等。”
接洽书今的人已经到达,赵书今看徐泽来一长条语音,出于麻烦他没有按下收听,而是点击了转换成文字,文字一行行蹦出,最后一行显示着,“你不要担西,我考得过饿极甲邓。”
赵书今疑惑地扫了一眼,也不清楚徐泽到底表达的是什么,不过也没太在意,抬手将手机按灭,上了前来接洽的汽车。
第28章6。6
6。6。1
赵书今离开北山市的第八日,下了场难见的大雪,气温骤降至零下五度,松山山道上清晨的积雪像一张厚厚毛毯。可一至下午,那广阔的绒白色便被观景客踩得脏而平滑,行在上头,人连步子都扎不住,不多久,这条徐泽小卖店所在的道路,就给全程封锁了。
徐泽眼观路况,心下好苦恼,这下子别说明天能不能上班,眼前连驱车下行都没有办法。他趁着天尚未黑,快手快脚地拾掇完店面,借由夕阳的一点点余亮,拄着树枝徒步下了山。
行至松山地铁站,徐泽身上回了些暖热,他于两条地铁线路的分叉点犹豫片刻,没有选择去书今家的那条线,反身去了开往市中心的另一条。
晚高峰的地铁上人挤人,徐泽又瘦又矮,好容易钻到一个角落里靠稳,而后点开手机,放大了妹妹来的兔子玩偶照片。
雪白的小兔子有着蜷曲的软毛,脸上渗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它身着碎花布的公主裙,和妹妹一样漂亮可爱。不过兔子的脚上有一串英文标签,闪金刺绣的品牌名精致晃眼,显示着它的贵价身份。
徐泽本来是绝对不会给撒娇的妹妹买这种出消费能力的玩具的,可偏偏这会儿还有十来日就要过年,而且妹妹还说,班里的所有女同学人手一只,就她没有。这可让徐泽听得难受极了,生怕妹妹会遭遇和自己上学时一样的排挤,就还是心软,决心给她买。
徐泽下了地铁,来到书今同他第一次约会时,买入鞋服的商场,他去往五楼的玩具城,拿出小兔的照片给店员过目后,便得到了一只光裸着身体的毛绒小兔。徐泽问怎么没有衣服?店员说衣服是另外单独买的。徐泽只好又去添购了一套衣服,心道明美这个小家伙配饰都捡贵的挑。虽然这样想着,但徐泽还是走到了收银台前。
付款排队时,徐泽眼神一瞥,见着了玩具城中心展区里的几件藏品。他近视眼看不真切,就走近两步,竟现其中一个弧形玻璃罩内,赫然放着那辆书今那晚带他兜风的摩托车模型。模型的还原质量很高,同书今地库里那辆车一样锃亮威武。
店员见徐泽立在展品前良久,就过来介绍说,这是六比一完全还原的,有的配件甚至用的和原车一样的金属。徐泽瞄了眼价格牌上的数字,心下十分震惊,这玩具模型的钱都够买台真车了!徐泽只好抱歉地说自己没有足够的资金购入这种模型。
店员见他喜爱又失落的样子,就对徐泽推荐说,我们这里还有一款同型号,十二比一还原的打折款,如果徐泽需要,也可以展示给他看。
徐泽本想拒绝,可一想起书今送的书包,睡衣他都没有给回礼,自己也和书今已经在一起了快一个月,应该有所表示和庆祝。他短视频上关注的一个情感博主经常说,“恋爱中的仪式感永远必不可缺。”徐泽很相信那位博主的话,因为他和偶尔出镜的男朋友看起来特别恩爱,是徐泽心底悄悄向往的恋爱状态,为了支持博主,徐泽还在他的直播间买了很多生活小件。
徐泽便对店员点点头,示意她将十二比一的模型取出看看。店员应下,遂从仓库里拿出一只利落的黑箱子,展开后,便显现出一个有着金属底座的亚克力罩盒。
当那只二十厘米宽的小车风光地立在徐泽面前,虽说金属质感比不上展品,却因为尺寸更小,车子的酷炫中隐约有一丝可爱,让徐泽即刻在心里拍板,决定买下。咨询了折扣后的价格,徐泽虽有犹豫,可是一想到这是他和书今的共同回忆,会长久摆在书房的模型柜台里,就认为付出是值得的。
他请店员将黑箱子包好,出于害怕损坏,就麻烦店里裹上了几层气泡纸,方才小心翼翼地抱紧袋子,一如护着刚出生不久的徐明美。离了玩具城去往地铁站,徐泽见人流太多,生怕撞坏这么贵的模型,就咬牙打了车。
在出租车里望向流动的,光影闪烁的繁华市中心,徐泽抱着购物袋呆呆地想,书今收到这个礼物应该会很快乐吧,要是能露出眼前的广告巨幕上,同周景言一样的温柔笑容就好了。
6。6。2
赵书今归家当日仍飘着细雪,他仅着单衣,飞机落地后,身体从温热转为冰冻多少不习惯。助理驱车接他时带了厚衣,书今皱眉展开一看,原是好些年前去极地时购置的冲锋衣。他疑惑的眼神与助理在后视镜里相会,陈助理没办法只好说,“是小徐先生要求的,说一定要给您带最厚实的衣服,怕您冻病了。”
赵书今看着车显上的温度一栏,从二十度跳动至二十一度,属实不知这几斤重的外套有何作用。他揉揉眉心,示意陈助理算了,想是回了家再告知徐泽,不要随意干涉他的生活方式。
车子绕过小区院子的花园,路过圆形的喷泉雕塑,赵书今偶然抬眼,却瞥到了喷泉边沿旁,站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红灯笼”。徐泽戴一顶毛织大帽子,着厚手套,似乎在喷泉旁盘弄什么,赵书今心下古怪,叫陈助理停车,按下了车窗,对着身着大红色羽绒服的徐泽问道,“徐泽,干什么呢?”
徐泽被声音吓跳了一下,大大的帽子滑下来,把小脸遮得快要没有,他循声望去,竟见着了十天没见的赵书今,手上握的雪也松了,快步朝车子跑过去,兴奋地喊道,“书今!”
赵书今看他远远冲过来,脑海莫名浮现出奔跑的西红柿,激动的火球之类的自创卡通形象,好像徐泽的热切,要把纯白的世界给烤化了。徐泽哈出连连的热气问车里的赵书今,“书今,你怎么笑了,有什么好事情吗?”
赵书今闻言有意识地敛了表情,顿了下说,“没什么。”又抬眼问,“你这么冷在喷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