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屈能伸地跪在苏拉和阎秀君面前,指天发誓,自己那天真不是故意的,以后绝不会再碰苏拉一根手指。
阎秀君升级了苏拉的待遇,让她和自己睡里屋,苏海飞父子睡在外屋。她买了一把新锁,晚上睡觉前,把里屋的门反锁,钥匙贴身放在自己身上。
苏拉没有反对阎秀君的安排。她柔顺得像一头安静的猫。
很快,阎秀君觉得事情真的已经过去了,毕竟苏拉从前在外面挨了打,满身伤痕,也不过一两天就活蹦乱跳。
只有苏拉自己知道,她没有忘记苏海飞那只手。
也许苏海飞真的没打算强*奸她,真的只想吓唬吓唬她。
但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自此,她作为猎物行走世间的身份,已经分明,猎人可以是任何人。
持枪者大可以满口仁义道德,伤口仍由猎物自己舔舐,而适者生存的猬刺,也须猎物自己从体内生出。
苏拉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不管她多恨江世敏,多想让母亲痛苦,她终归是江世敏的女儿。
江世敏的女儿,绝不做猎物。
苏拉知道,上次占了上风只是因为踢中了苏海飞的要害。无论是体魄还是精神,她还不够强,如果苏海飞有准备,或者阎秀君母子在场,她不可能成功。她需要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必要一击命中。
苏拉从邻居家偷了一把水果刀——不能从自家拿,阎秀君可能会猜到她的目的。
苏拉把水果刀随身带着,在草稿纸上列举了无数种计划实施的方案。她在电脑课上偷偷上网搜索人手的骨骼图,想知道如何快速切下一只手。她在图书馆学习乙*醚的实验室制备方法,虽然流程有点复杂,但器材和原料都能从化学老头的柜子里找到。
只有吴小霞发现了苏拉的异状。她看见过那把水果刀,还问了苏拉为什么要带它。
苏拉面无表情地说,用来切水果。
吴小霞看上去是不信的,但她也有她的烦恼,那段时间又有媒人上门,她格外担心二舅又开始打什么主意。
“苏拉,法律规定,女的20岁以上才能结婚,对吧?”
苏拉想了想:“法律是这么规定的,但榴城十几岁结婚的还少吗?”
从小到大,辍学去结婚的同学,十只手指都数不过来。
“法律大概不知道,不扯证也能结婚。”
吴小霞更忧虑了。
“还是你好,你妈在大城市打工,有钱,肯定能供你上大学,不会逼你结婚。”
苏拉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各人有各人的烦恼。
苏拉最终形成了她的计划:等待一个苏海飞独自在家午睡的时机,偷偷溜回去,用沾满□□的毛巾捂住他的口鼻,等他失去行动能力,再用刀切下他的左手掌。
她像一头蛰伏的猛兽,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苏拉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计划,后来是被吴小霞打乱的。
吴小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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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霞是被卡车撞死的。
她的二舅终于给她说了一门好亲事,是邻县一个丧偶的中年男人,想找个念过书的女孩子,生个聪明儿子,给的彩礼很丰厚。
从江世敏到吴小霞,历史在榴城惊人地重复着。
媒人上门的那天,吴小霞跑了。她什么都没拿,沿着家门口那条荒芜的马路跑了五公里。有人说是卡车司机疲劳驾驶,没看见她,还有人说,吴小霞是自己往卡车上撞的。
班主任在课堂上告知了这个沉痛的消息。她简单地把事件总结成一场车祸导致的意外,还号召大家给吴小霞捐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