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邓好时提起衣角,转身飞也似的回了家。
他先是翻箱倒柜的,找出几锭银子两根金条,以及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然后又挖出了埋在墙角的地契房契。
把这些用粗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上,仔细的揣进怀中,他这才兴冲冲的折回了府里。
寻至东跨院外书房前,邓好时影影绰绰见里面站着赖大、贾赦二人,且他们脸上笑的春风拂面一般,心下就愈的有了底。
正要让守门的小厮进去通禀,两下里却忽然跳出几个彪形大汉,各持棍棒对着他劈头盖脸的乱打乱砸。
邓好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的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再看书房里面,贾赦、赖大笑的愈开怀,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狂吼道:“赖大,你特娘的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做鬼……”
还不等他把话喊完,一根碗口粗细的棒子兜头砸下,只一击便将邓好时打倒在地。
再补上两下,就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那持棒的凶仆这才收手,蹲下来自邓好时身上搜出那粗布包裹,恭恭敬敬的送进了外书房里。
不多时,就听里面有人吩咐道:“数目对上了,给他个痛快吧。”
却说荣禧堂东南的小小花厅里,赖大与邓好时也正在热议,刘氏认王熙凤为母一事的影响。
邓好时的衣冠还算整洁,可髻散乱瞳孔充血,显然正处在无比的焦躁与慌乱之中。
“大总管!”
就听他咬牙切齿的道:“二奶奶得了林之孝夫妇投靠,日后谁还能钳制的住她?这当口,您可千万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赖大面上依旧淡然,可心下也后悔不迭。
那林之孝夫妇在府里有个绰号叫‘天聋地哑’,惯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
谁曾想因为女儿落到三等丫鬟,竟就这么没皮没脸的认了王熙凤做干娘!
若早知如此……
“大总管!”
邓好时见他半天没有回应,忍不住又催促道:“这都骑到咱们脸上了,您要再不……”
“你待怎得?”
赖大截住了邓好时的话茬,没好气道:“我早让你把那窟窿填上,你偏阳奉阴违又买来上万斤劣货,结果被大老爷拿了个正着!”
邓好时脸上闪过些尴尬,不过马上又叫屈道:“大总管,我、我这不是想着年前,再找补找补吗?谁想到潘又安都跑了,那来顺还敢打着他的名头,来捋您的虎须!”
“我的虎须?”
赖大斜了邓好时一眼,冷笑道:“他可半句都没提过我。”
“大总管,您可不能……”
“放心吧。”
赖大再次截住邓好时的话头,正色道:“若是二奶奶亲自来查,这事儿绝无转圜的余地,但查案的既然是大老爷,我自然能保你性命无忧。”
邓好时听了这话,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模样。
沉默半晌,他原本佝偻的脊梁,悄默声的挺直了些,原本只敢落在赖大腿上的目光,也渐渐挪到了赖大脸上。
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句的道:“大总管,单只是性命无忧可不够!”
感受到他目光中前所未见的狠戾,赖大不由得瞳孔一缩,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淡然问道:“那你想如何?”
邓好时毫不迟疑的道:“您必须得帮我保住这管家的位置!”
他特地强调了‘必须’二字,又阴着脸冷笑道:“否则我这些年,可不是白给您当牛做马的!”
好个狗才!
听他这赤裸裸的威胁,赖大翻腾出一肚子狠辣,面上却只是略有些为难的样子。
斟酌半晌,才道:“大老爷你也是知道的,真想保住你的位置,怕是要花不少银子。”
邓好时断然道:“只要大老爷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什么要求?”
“严惩那血口喷人的来顺,最好连他爹来旺也一起赶出府去!”
邓好时说着,又放软了语气笑道:“大总管,我也是为了您着想,才希望能借大老爷之手,断去二奶奶一臂!”
赖大和他对视半晌,忽的展颜一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说说吧,你能凑多少两银子,什么时候能凑齐?”
“现银约莫有七百两,把好出手的田产卖掉,应该能凑个两千两,再就是城西有栋宅子,少说也值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