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小徒弟看见这女人拖拽着一个人形走开了。
“在哪里？”
梁桥一把抓住小徒弟的手。
“你快带我去！”
城东有一处荒郊野地，原本是兵营，后来兵士改为去城外驻扎，这里便荒废了，偶尔有流浪汉或者犯了事的人过来躲着。
这里果真荒芜，兵营从前留下的房屋还有些，不过大部分都破败不堪，土墙都快倾斜了，拿木头支撑着，窗户门上蒙着破布，好大的骚臭味。路过一户户窗前，梁桥侧耳听了，里头有人，呻吟呼痛，病得不轻。
前段时间，有些官兵从疫区回来，就是从城东入城的，经过这里，说不得把疫病带了来。
这里的人们日日吃不饱穿不暖，哪里经得住？
想来，苴咩城的疫病便是由此而起。
梁桥捂着鼻子，由小徒弟牵着他的手，在泥巴中找一条路，偶然碰见有人从房屋中走出来，不是身材佝偻一头灰发的阿婆，便是衣衫褴褛面如骷髅的脏汉子，个个眼神呆滞，面无表情。
小徒弟紧紧抓着梁桥的手，明明自己吓得发抖，却还勇敢地挡在梁桥前面。
梁桥心中一暖，把人揽回来，揉乱了他的头发。
“不要怕，我是不中用，你怎知我没有带中用的人呢？”
小徒弟眨巴眨巴眼睛，燃起了希望。
梁桥悄悄给他指指上方。
只见参天高树之上，有一道白色的影子。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高人，他姓苗，叫他苗教头好了。”
“他很厉害？”
“那当然，他是江南最厉害的剑客。”
小徒弟放心不少，想了想，却不干了。
“我觉得，梁哥哥你最厉害了。”
“乱讲，人都说书生无用，我只不过比别人多点耐心罢了，多的耐心，还不是因为我没别的本事？”
想到这个，梁桥就觉得好无力。这几天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魔教实在是个弱肉强食的丛林，人人都如野兽一般存活，目前看来，确实没有太多他的发挥空间。便是他已经绞尽脑汁了，不知道哪里跑来一个高人挥挥手手，什么都会改变的。
朝堂才适合我，如果我能考中举人的话。
可是我已经很难从魔教全身而退了。
他越想越觉得灰心，鞋子上的泥巴也格外沉重了起来。
“才不是，大家各有各的厉害，但是，谁说了算，谁就最厉害。”
“哎哟。”梁桥的悲伤一下子被打散，顺手揪住他的耳朵：“你个鬼灵精，真会说话啊。”
小徒弟笑嘻嘻：“我师娘说过，身手好，可能会伤害别人，心地好，却可以保护别人。”
想不到蘋婆还说几句人话，不过梁桥还是绷着脸，轻轻给小徒弟一个脑瓜崩。
“你师娘疯疯癫癫，他说反了，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是么？”
小徒弟揉揉脑壳，突然指向前方。
“就是那里了！”
小小的坟包就在荒野之中，格外显眼，这里是一片比较开阔的地带，仔细看，荒草中还有些长疯了的小白菜，推想从前应该是兵营的菜园。
“你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狼美？”
小徒弟不是很确定，那个影子确实很像女人，但究竟是谁，他没有敢跟得太近，确实没看清。
“我没看清，我不能乱说，不过不过这小小坟包里埋的的确是那天长街上被我师父的阿哥杀掉的那个人。”
“不知真相不妄言，你做得很好。”
下起了雨，到处湿哒哒的，满地脏水横流，坟包是草草掩埋的，其中好多土块石头，被雨水冲刷，塌了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