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崆峒掌门保不住了，索性丢弃。换峨眉掌门，也有得赚。”
沈白柳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她笑过了，叹息一声，看向梁桥：“你既然知道那么多，就不要说了，咱们之间，很多话，原本是没必要说的。”
外头一阵喧闹，是峨眉的一位道长率众前来，当众宣布了释放沈白柳的命令。
“多有得罪。”他们只说了这一句话。
沈白柳在常欣悦和梁桥的扶持下走出山洞，望着漫天星河，眼中有泪光闪动。
“我们去山下转转吧。”
他们来到了梁王坟镇。
到的时候已经是夜半，街上仍然有许多人，每一个路口都在烧纸钱，每一处空地都在放烟花，似乎火焰是大难不死的人们最好的庆祝方式。
常欣悦也跑去爆竹摊子，买了一大堆烟花爆竹，随便找了一群放烟花的孩子，同他们借了火，一个接一个放起来。
沈白柳悄悄转头，看向梁桥。
梁桥面色平静，仰头望向夜空。
他的身姿不算挺拔，身材也称不上高大，依然带着一股文弱书生气，可是沈白柳心里非常清楚，如今的梁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可怜人了。
“崆峒掌门的死讯，我已知道了。他死得突然，想必没来得及告知转生法王和庄拂煦大小姐的下落吧？”
这是意外的败笔。
梁桥心中记着这件事呢，但峨眉掌门行动很快，他确实也难挑出错来。然而崆峒掌门不在了，他的弟子还在，他的门人，那些高位前辈都在魔教的手中握着，肯定会有人知道的。
“他自诩正道泰斗，表面平易近人，实则心思深重，他去大理，必然不会独行，总会有心腹。”
“你如果硬要逼问，得到的也不一定是实话。”沈白柳毫不留情戳破梁桥的幻想：“不如接受事实，很有可能，庄拂煦大小姐和转生法王封雪还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烟花接次升空，火药气味弥漫了整条街。很奇怪，梁桥从小就喜欢闻火药气味。他吸吸鼻子，深深叹出一口气。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他看向沈白柳，只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她实在是凄惨得可怜，整个人瘦了三圈不说，连眼圈都是一片乌青，眼中满布血丝，憔悴疲惫，却不是因为过往的折磨，而是将来。
但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梁桥始终都还记得初见。自己当时茫然无措，沈白柳如天上仙子给自己指点迷津。是感恩多些还是惊艳多一些，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能不能留下？”
沈白柳笑了：“我留下做什么？和你成亲吗？”
梁桥已经想到了她必然不会有好话，不对，这说不定已经是好话了。更逼人的话，她可能已经忍了下去。
“你出卖了崆峒掌门，逍遥山将怎样处置你？”
不远处，常欣悦和小孩子们笑起来，沈白柳含笑去看，借势揽住了梁桥的臂弯。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我要是现在走了，可是在你的手中跑掉的。回了迷踪山，教主和姬冲和大法师肯定不会轻饶了你，说不定你的峨眉之功就此完了。”
“可如果你跟我回到迷踪山，教主也不可能饶过你。我得来的功劳，若是要踏在他人的尸骨之上，我也不稀罕。既然如此，我跟你走。”梁桥说着，明显感觉到沈白柳身子一僵，看远处，有几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在街角聚集，也在看着他们。
“我倒要看看逍遥山是何等面目，也算是给我自己积累经验了。沈姑姑可要给我这个机会啊。”
沈白柳笑不出来了，但她是何等聪明，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就明白了梁桥的话外之音。
“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到那时，或许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沈白柳松开了手。
梁桥努力压制内心，忍住拉住她的冲动，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越靠越近，而沈白柳越走越远。
她穿过喧闹的人群，穿过万千璀璨的花火，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梁桥却觉得她没有离开，那一片如山间烟霞的紫色衣角始终飘在眼前。
“再见。”
梁桥轻声说出这句，向着空荡的街角挥舞手臂，忍不住重复，忍不住高喊。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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