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梁桥的脑子极度混乱。
他有想过有朝一日给庄豹娶个彪悍的老婆,日日骂他,但那都是气话。
虽说娶妻当娶贤,但那是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盲婚哑嫁,自然只能靠外界传言来判定一个人。
若是有得选,自然要选心爱之人相伴终生。也许彼此性情不完全一样,或者根本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但心爱这事不讲道理。也许是阑珊处偶然回眸,也许是桃花树下温柔浅笑,但是你知道有什么击中了你的心,而你从此便有了软肋,得小心翼翼捧着护着,时时刻刻放在心里想着。
爱喜生忧,爱喜生畏。
可若两个人是真心相对,也有缘分走到一起,却忽然遭人横刀夺去,又是怎样的呢?
这样的事,庄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当年,临江镇的夜夜探访,花儿姐姐在灶台前忙忙碌碌,听着那锦衣华服的小公子谈天讲地,偶然歇一歇,对上他干净而热烈的眼神,也许,曾有片刻心动。
在花儿姐姐被迫成为人妇,面对着命运强加给她的种种不公的时候,那些夜晚,也许是她心里最大的安慰。
当年,以庄豹的家世,只要一句话,一句话就能彻底改变花儿姐姐的命运。哪怕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结果,至少也不是后来那样的结局。
虽然已经报了仇,可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做再多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
以庄豹的聪明,他不会想不到这些。
现在旧事重演,差别在于,上一次,他还能报仇,这一次,与他抢夺心爱之人的,是教主,他又能如何呢?
盲人瞎马临危池,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此时此刻,远在成都的庄豹正热烈向鹿浅香介绍他新得的小院子,便是,梁桥的祖宅。
“这里曾经有一个马蜂窝呢。”庄豹指着厨房的屋檐,很是得意:“好大一个哦,马蜂最厉害了,不过呢,被我打包送给了一个自以为很厉害的家伙。那家伙后来可惨了呢。”
鹿浅香捧场地拍拍手掌,咯咯直笑。
“还是你厉害哦。”
“那当然!”庄豹不免很得意,给他个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她还想拉拢我,还威胁我,哼!长得好看又怎样?梁桥吃那一套,我可不吃。”
“她?”鹿浅香不乐意了:“是个女的啊?”
她一下甩开庄豹的手。
“我不理你了。”
“哎哎哎别别别。”庄豹笑嘻嘻追上去,把人圈住了好生哄:“都说了我不吃那一套嘛。”
“哼!”鹿浅香埋怨地作势要拧他:“你是说我不好看?”
“怎么会啊?你是大理第一美女,在长安也不逊色啊。”庄豹做捧心状:“当年我可是一见误终身的。”
鹿浅香大眼睛眨眨,红晕慢慢爬上脸颊。
“真哒?”
“那当然!”
鹿浅香有点兔牙,一笑分外可爱,笑过了转念想想,那女人居然威胁庄豹,立刻很生气。
“她是谁?叫我阿爹收拾她!”
你爹也就在大理威风威风,魔教的妖女,岂是他能对付的?
“是谁都不重要啦,你最重要啦。”
庄豹比人家高出好大一截,圈着人家像领着娃娃似的,连哄带骗把人送上马车,叫几个妥当人好生护送回去。
鹿浅香好大的不乐意。
“我不要回去嘛。”
“听话。”庄豹在马车下牵着她的手:“你在我这里,终究是不方便,若叫你爹爹知道了,怕是要打你哦。”
“乱讲,打也是打你!”鹿浅香挥挥拳头,却笑了出来:“我爹爹才舍不得啦,你是将军府贵婿,他疼你还来不及呢。”
侍卫们齐齐低笑。
庄豹“啧”出一声,立即鸦雀无声。
“这种话不要乱说,说出去叫人笑话。”
鹿浅香一愣。
“你什么意思?”
庄豹心里有事,顾不上哄她,便后退一步,吩咐侍卫启程。
“回去吧,早些睡,有空我再去看你。”
长街安安静静,车轮缓缓转动,鹿浅香探出头来,痴痴地望着梁府的大门。
庄豹仍站在门前,却不是目送自己。自己分明还未走远,却已有人围上前去,低低地向他汇报着什么。
也许是庄家的事情,也许是魔教的公务。
也说不定,是商量提亲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