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桥的峨眉之行没能给他带来荣耀,不过这事揭过不提倒也不是全然无用,至少他没受到处罚。
他要在总坛大兴土木的想法遭到了教主的狠狠驳斥,惹得同僚笑话,庄豹也笑他多事。
自此后,梁桥开始静思己过,指哪儿打哪儿,再也不做多余的事。
时间顺着指缝流淌,不知不觉过了三年。
这三年期间,零余子一直在违经道人的道观里安静修行,带着彩九的内丹寻求复活之法。最近似乎有了一点点进展,但他神出鬼没的,每次梁桥想见他都能被他提前预料,要么是扑空,要么是留下一杯清茶。
还有一件大事,乐狸代表正道在魔教做客的三年之约已经到期,他即将要离开了。
这是大事件,魔教上上下下都为此表示祝贺,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平安送走这么个厉害的眼线,也值得喝一杯。
庆祝的宴会开了三天三夜,乐狸被一波又一波祝酒的人们灌醉。他自己也有意放纵,纵情欢乐,不问今夕何夕,只待金刀门接他的马车一到,他从此逃脱樊笼得自由。
然而,金刀门的马车来了,却不是一辆,而是一个车队。
迷踪山下,梁桥和乐狸接到了车队,先是看见了乐狸的父亲。
对于这位固执而天真的父亲,乐狸没什么想跟他说的,推了梁桥出去应酬。
他准备登车,却看见了一群舅舅家的小厮和伙计,接着车门的纱帘被撩开,露出一张瓜子脸柳叶眉高颧骨的熟悉面容。
“表……表妹。”
表妹的身后跟着表弟,这俩人不是来迎接他的,而是另有目的。
梁桥在小院子里摆开全羊宴,名义上是为欢送乐理,实际上他是乐得看好戏。
乐狸的这位表妹不是别人,正是当初为了诳常欣悦,要许配给他的那兵器门千金。
她名为柳南枝,今年十九岁,因为母亲过世的早,她专心抚养弟妹,耽误了结亲的大事。
因为乐狸在魔教,他的终身大事也耽误着,两边的亲长商议了一番,定了接乐狸回去,他们就结亲。
不过柳南枝大小姐有自己的主张,她虽然和乐狸有亲戚名分,但从小没有生活在一起,便是逢年过节也很少见到,彼此的性情脾气都不太了解。她要亲自见到乐狸,和他相处一段时间,考察一下乐狸的人品,她认可了,这门亲事才算做数。
柳南枝母亲早逝,她在兵器门相当于是当家主母的地位,她的意思,连她父亲都很难违逆。因此她便来到了迷踪山,希望能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这一点上梁桥是认同她的,充分的表示欢迎。
乐狸只是闷闷喝酒,他酒量本就不好,很快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跟随柳南枝来的,还有他的二弟,名为柳牧洲,是个典型的武林世家二世祖,干啥啥不成,吃啥啥没够。他生在兵器门,对舞枪弄棒全然没兴趣,一心痴迷黄老之学,心心念念要修仙。偏偏他眼界还高,小一点的门派他看不上,他看得上的门派,诸如峨眉、青城之流,人家嫌他资质太差,看不上他。
柳牧洲年纪虽小,但也有十六岁了,正是习文学武的好时候,家里人管不了他,长姐如母,柳大小姐便只好亲自带着他了。
梁桥是没什么意见的,哪怕来一万个亲戚,说穿了,也是乐狸的家事。便是烦恼,也该由他去操心,外人只管看热闹罢了。
但是魔教总坛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庄豹在早奏之后叫来了梁桥,让他赶紧把乐狸一干人等打发了。
“现在是乐狸的终身大事,我们好歹相处了三年。这三年来,他虽然是正道弟子的身份,却从不曾在魔教惹出什么麻烦,很多事情上,他还曾出手帮忙。好歹我们也算是相熟,能帮,多少帮一帮吧。”
“所谓终身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关你什么事?”
庄豹这三年来一直冷淡着梁桥,每每找他,都是公事,私底下甚至连面都不见。梁桥对着他渐渐生出一些陌生感,已经不太能摸得准他的心意了。
“我和乐狸算是朋友,这也不算是多管闲事。”
果然,他这番话说出口,回应他的就是难言的沉默。
“好嘛,既然首座大人有命,属下无有不依的。我送他们走就是了。”
梁桥只好下山回家,一路都在想说辞送走娇客。及至到了家门口,都还没想全。院门内已经响起了冲天的喧闹,推开门一看,柳家姐弟又打起来了。
弟弟挨姐姐的教训,本来是家常便饭,但如今是在魔教的地盘,是在未来姐夫的亲眼见证下,柳牧洲脸上挂不住,当真和姐姐动起了拳脚。
梁桥吓得冲过去,白白挨了两拳头。他忍着疼,护住柳南枝,叫她先去房间避一避。
“柳大小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别生气啊。”
柳南枝一把将梁桥推开。
“不要你多事。”
话音未落,只见柳南枝纤腰一拧,从腰间接下蛇皮鞭子,嗖地展开,足有五丈,柳牧洲跑到哪里,鞭子就追到哪里,打得这小伙子抱头鼠窜,哀嚎着叫姐姐饶命。
梁桥被乐狸拉到房内,两人透过窗棂看热闹。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想娶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