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这些新来的经理、主管们，没有不怕李卫东的，除了菜头，连高志伟有时在他面前也不敢嬉皮笑脸。
有次吃饭，高志伟诉苦，说自己干的也不少，权利却比菜头差远了。李卫东笑着说，菜头这人脑筋不太灵光，如果高志伟脑子也不好使，他也能像菜头那样胡闹。
这话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李卫东就是偏疼菜头。
骑着摩托车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身上落满了雪，还真有种雪夜归人的意境。李锦华连忙帮他拍打着。
“真冷，雪花像刀子一样，等老子有钱了，说什么也得买辆车。”李卫东嘟囔着。
“车得多少钱？念叨多久了，就知道买车，天天跟我说你要赚大钱，也没见工厂挣回来钱。”李锦华摇摇头，“倒受了不少罪，你快把胡子刮了吧，和我出门，人家还以为你是我爸呢。”
“那多好，显得我有派头。”李卫东打趣道。
吃着饭，李锦华问：“过年了，一起回家呆几天。”
“回家？”
“妈打电话来，说过年让我们回去，大哥、二哥、小妹都在家，今年小妹要带男朋友回家，明年就要办喜事了。”
“挺好的！”李卫东埋头吃饭。
“以前那些事，你也别放心上。”
“什么事？”李卫东抬起头，愣了一下，想了想，前年过年就是在她家，饭桌上她二哥冷言冷语，说李卫东是个没用的人，靠姐姐养活，最后还动了手。
在别人的地盘上，除了挨揍还能干啥，大过年的初二，就被老丈人、大舅哥、小舅子、小姨子一通胖揍，真是够背的。
“过去的就翻篇了。”李卫东豪爽地说，反正挨揍的又不是他自己，犯不着跟他较真儿。
“你真是太好了！”李锦华微微一笑，心中满是感激。
“别往心里去，不就是被家里人教训了一顿嘛，想当年就算挨个十顿八顿的，我也不在乎，咱这人心胸宽广。”李卫东满脸笑容，轻松地说。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
饭后，李卫东洗了个澡，剃了胡须便早早歇息了，而李锦华还在忙活着家里的琐事。
次日清晨五点半，李卫东准时睁眼，穿戴整齐，趁着天色刚刚泛白就赶到厂子里，第一批货物已经准备装车了。
那些拉货的听说利润要涨，有的犹豫不决，有的嘴里不干不净，在厂门口嚷嚷着说他们才是“美味园”成功的幕后功臣，没有他们，“美味园”啥都不是，现在却想提高利润点，挤占他们的利润空间，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还有人放话说，明天就转投荣祥那里进货，“美味园”用不了几天就得乖乖认怂。对于这些风言风语，李卫东只是笑了笑。
“美味园”的产品可受欢迎了，他们不拉，有的是人抢着拉。第一辆车的货物开始装载起来。
李卫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车货，这批货能不能被市场接纳，意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把荣祥打得落花流水，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一旦能赚到钱，荣祥就彻底输了。
当第一车货物成交的那一刻，正好第一道曙光划破夜空，给世界镀上了一层金辉，工厂里堆积的厚雪显得格外纯洁，会计菜头拿着账本，一脸激动地跑了出来。
“赚了，我们赚了！这一车赚了三百二十块，盈利了啊！”
高志伟远远地看着菜头兴奋得像个孩子，喉咙里像卡了一块石头，眼睛渐渐泛红。
他不是一个创业者，只是一个经理，无论成败都能拍拍屁股走人，但这一个月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听到“盈利了”这三个字，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李卫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望着东方的太阳，低声说：“终于看到曙光了！”
一瞬间，大家似乎从紧绷的状态中松了口气，但心里头还是有点慌，生怕市场反过来咬一口，所以整个上午，大家都静悄悄的。
不光是李卫东在盼着，马步远也是，还有当地商界的一大帮子人，都眼巴巴地瞅着李卫东能把赚的钱拿回来，希望他已经把货铺出去，抓住了顾客的心，就算小卖部的老板不推荐，人们也会主动去买。
这车货从一大早就拉着东西，先是去了本地的批发市场，结果一听价格涨了，老板们都聚一块了，之后又试了两家，都没成，司机索性开着车出了城，直奔隔壁市去了。
一车接一车的货从厂里发出去，虽然拉货的少了，大家都在等着降价，想看李卫东出洋相，可一个上午出去了三车货，没有一车退回来的。
批发市场货走得快，不停地催着这些商家，要想赚钱就得买，不然就赚不上了，市场逼得小贩们没法子。
从下午开始，拉货的队伍排成了长龙，一车接一车的货被运走，菜头盯着账本，一下午嘴都没合拢过。
一直搞到晚上七点，天全黑了，办公室里，菜头拿着账本，满脸喜气洋洋，清了清喉咙说：“大家静一静啊，我来宣布，今天我们赚了，四千八百块！”
“鼓掌！”
大伙儿整齐划一地拍起手来，李卫东坐着也跟着鼓掌，这还是只算了百分之十的利润，要是满负荷生产，这厂子一天净赚至少五万块。
这是什么概念？
一个月纯利一百五十万，对现在的普通人来说，那就是天文数字了。
“这才刚开始呢。”李卫东笑眯眯地说：“把咱们的成绩往外说说，大家早点休息，这段日子该加人的就加人，这厂子满打满算得八九百人才算数，现在还差远呢。”
李卫东说的对外宣布，其实就是想让马步远知道。
荣祥食品的办公室里，灯光雪亮，马步远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房间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马总，事已至此，我也该走了。”刘彪轻轻地说。
“再等等，还有几个员工，你帮忙安排一下，把工资给结了。”马步远有气无力地说。
“好，账上没钱了。”
“把那些儿童食品顶工资，要不要随他们。”
“知道了！”
刘建国站起来走出去，屋里又是一片寂静。当地的商界开始动荡，李卫东赚了钱，意味着马步远再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