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焦远谋的眼眶都湿润了。李卫东之前一直认为2008年的次贷危机是始于21世纪初的累积问题，没想到华尔街的这种玩法已经开始了。
现在人们对西方有着难以言喻的崇拜，底层百姓还好，这些精英则带着一种优越感。他讲述在华尔街工作的经历时，眼神中闪烁着光芒，仿佛那段经历是他一生的荣耀。
李卫东坐在那里听着，这些内容大多浅显，糊弄外行还行，但对于当代全球经济结构、亚洲地区的产业结构、四小龙如何通过产业转移成功崛起以及随之而来的华尔街金融中心转移等大话题，却只字未提。
“我说完了，谢谢！”焦远谋放下话筒，朝李卫东微笑着。
现场爆发出一阵掌声。到场的都是干实事的头头，有的搞技术，有的搞销售，金融这玩意儿提都没提，连个管钱的会计都没有，大伙儿自然觉得这事儿高不可攀。
张玉凤站在那儿直晃脑袋，“惨了，脸丢大发了，啥话题不挑，偏要聊国际金融？”
苏春芬是一头雾水，转头问隔壁的崔宁：“华尔街是啥？跳舞的地儿？”
“哎呀，那是华尔兹，大姐！”张玉凤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柳昌国也憋不住，低头偷笑，崔宁赶紧解释：“那是个金融街区，满大街的大企业，张总您不也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嘛？”
“我学的是企业管理！”张玉凤话音一落，斜眼瞅了苏春芬一下，轻轻哼了一声。
“真看不出来你也有海外经历啊？”苏春芬双手环抱在胸前，不再多说。
台下一些人见李卫东没吱声，就起哄：“李总该不会也不知道华尔街是哪儿吧？还是说也不懂金融是啥玩意儿？”
现场顿时笑声四起，人群中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李卫东拿起麦克风，想了想说：“焦总，如果您只知道刚刚说的那些皮毛，我建议您别轻易说自己懂国际金融，免得闹笑话。虽说华尔街离咱们挺远，但它和咱们国内的联系可千丝万缕呢。既然让我聊聊，那我就简单讲讲，先从焦总刚提到的，一个信誉好的街边乞丐，签个名，人生从此大不同的故事开始吧。”
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他真的要聊这个？
其实，李卫东完全可以一言不发，开几个玩笑蒙混过关，毕竟他没出过国，这是个不争的事实。但现在，他一脸认真，似乎要给焦远谋上一课。
“疯了吧？”张玉凤小声嘀咕。
苏春芬则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这一刻，在她心中，李卫东的形象变得无比完美，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光辉形象彻底树立起来。
男人啊，光有钱不行，肚子里还得有墨水，有深度，否则钱再多，也只是个土包子。
周围人窃窃私语，就连焦远谋也半信半疑，他真懂这行吗？
李卫东虽然不懂金融，但97年亚洲金融风暴、08年次贷危机这些事，被反复分析提炼过无数次，他还深入了解过其中的来龙去脉和总结。
“第一，焦总说的那套，在国内也能搞，不就是借钱给人，撒钱嘛。问题来了，撒钱会导致通货膨胀，人家咋不怕？因为美元是世界通用货币，通胀了也没事，人家有枪杆子撑腰，印多少你都得接着，说白了，就是变相剪羊毛！”
“第二，你说的风险对冲保险，不是万能药，那是金融人士为了刺激市场乱放水，保险公司也跟着赚钱，就像倒腾信用卡，早晚得出岔子。”
“第三，华尔街不只是条街，它是某种势力的触角，国际金融投资风向性强，这群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人更狠。对于海外投资，得多留心眼，赚钱可以，不能让人家骑到脖子上。”
“谈金融，只盯着金融，那就是击鼓传花，像炒股票似的。金融的基础是实体经济，基础越扎实，股价啥的，公司本体根本不担心，因为迟早会涨回来。华尔街那些公司的基础是什么？是全球独一无二的军事实力，硬不硬？太硬了。”
“华尔街那些低门槛高回报的投资品，股票、基金、垃圾股、理财套餐、保险，他们玩法五花八门，现在看着风光，出事是迟早的。你们可能想，出事了他们就倒闭呗？”
“他们倒闭不了，正因为知道自己倒不了，才敢随便给钱。内部消化不了烂账咋办？扔给全世界，发行债券，搅动全球汇率，或者直接找个对手干一架，操纵石油之类的。”
“这是华尔街对内的一套，短期内造就繁荣，很多人一夜暴富。对外呢？这些企业追什么？追制造业，制造业在哪，他们就跟到哪。因为有制造业的国家，就是金矿，不止制造业，还包括国际贸易、货币汇率、技术产权、银行等控制权。”
“这些都是全球经济的大动脉，当然，也有他们啃不动的硬骨头。别忘了他们是哪国的？亚洲四小龙崛起，啃的是日本，产业转移造就了他们的繁荣。那些地方太小，我觉得下一轮全球金融的目标，就是咱们。”
现场静悄悄的，李卫东用大白话系统地讲了一遍华尔街的事，谈论一个国家的金融，光看股市、基金这些，太表面了。
焦远谋说的像是个人旅行见闻，满是自豪和骄傲，对深层问题一窍不通。李卫东却像在做学术报告，句句都是实打实的内容。
张玉凤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台上那个语气平和的李卫东，他不是说自己没受过高等教育吗，怎么懂这么多？
别说她，就连柳昌国等人也被李卫东这一面震惊到了。
姜克劳站在不远处望着李卫东，他在华尔街有高层朋友，李卫东说的这些，他也有所耳闻，深吸一口气，略显震撼地说：“年纪轻轻，见解如此深刻，此人绝非凡品啊！”
李卫东缓缓放下话筒，众人脸上写满了惊讶，只有焦远谋一脸不服，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李卫东说的那些，他。。。他听不懂。
“关于华尔街就说到这里，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和焦总的讨论，没必要争执，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看法。我今天来，还想告诉大家一件事，准备好打价格战了吗？你们这些国企，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李卫东说完起身，没再看常万腾和焦远谋一眼，对着所有人说：“各位，商场如战场，战场上见真章，记住，我叫李卫东，我有的是钱。”
晚上十一点，李卫东下楼，侯总几人过来寒暄了几句，眼神里带着异样，或许今晚李卫东展现的一面，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现在是九月初，北方已开始转凉，正式进入秋天，但这儿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闷热。
不时有人走向停车场和李卫东打招呼，李卫东站在车边抽烟，抬头望了好一会儿，崔宁才走出来。
李卫东走上前来，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他拉到一边，眼睛直勾勾地问：“我上台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没糊弄我吧？”
崔宁能感受到李卫东的紧张，从他眼神里就读出来了，要是自己真骗了他，他怕是能当场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崔宁连忙摇头，说：“没有，绝对没有，设备啥的一应俱全。”
崔宁一股脑儿地把底细都交代清楚了，李卫东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崔宁的肩：“你有这门路咋不早说呢，咱们兄弟我还能亏待你？还藏着掖着，见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