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里,王成立即联系了镇卫生院院长罗飞。按规定,镇卫生院由县卫计委直接管理,在镇里配合镇政府组织开展医疗卫生工作。但因为王成刚好分管卫生系统,所以也可以说王成是罗飞的直接领导,这也算是王成高配到大龙镇的优势吧。
这是罗飞第一次见王成。罗飞是一名8o后,土生土长的大龙镇人,个子不高,身材瘦削,皮肤黝黑,说话时闪烁的眼睛里透露出精明。
这一年以来,罗飞一直跑前跑后想调入县里医院工作。作为一名医生,在大龙镇卫生院待着无疑是浪费生命的,大龙镇是胡西县郊镇,村民们去县医院很方便,所以有个头疼脑热都爱往县里医院跑,偶尔买些泻立停、消炎药才到卫生院来。以至于罗飞每次看到来医院的村民都不用猜,直接问:“今天是拉稀还是炎了?”
而作为一名乡镇卫生院院长,看着破败的大楼,青黄不接的队伍,罗飞时常感慨怀才不遇,每到夜晚时,他总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罗飞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衬衫,还把胡须拾掇了,洗了个头,悉心吹了个型。王成可不仅是大龙镇党委书记这么简单,在罗飞心里,王成更是自己触摸不到的直系领导。要按以前,罗飞一个乡镇卫生院院长,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分管卫生系统的副县长。
这要打好了关系,调进县医院不就是王成一句话的事?
罗飞穿戴一新来到王成办公室。
王成注意到罗飞的到来,也没起身,依旧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文件,肖俊俊在一旁帮罗飞泡茶,引导他坐下。
“罗院长你好。”王成抬了抬眼皮,打了招呼。
“王县长、哦…不王书记您好。”罗飞有点紧张。
王成注意到了他的紧张,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笑着看着罗飞,说:“罗院长,别紧张别紧张,今天叫你过来是想了解下咱卫生院的相关情况。”
罗飞见到了王成那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紧张感确实消失了很多。
“王书记,我们大龙镇卫生院本单位机构数1个,编制数2o名;其中:全额拨款事业编制2o人;实有人数26人,其中:在职人数17人、退休人员3人、聘用人员6人,实际在院工作2o人。”罗飞把这些数据早已滚瓜烂熟了,屁大点地方,那么点人,各自的名字都倒背如流了。
“去年我们事业收入大概是4oo万。”罗飞刚说到这,王成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3。7万人的大镇,一年事业收入才4oo万,这有点说不过去啊!平均一个人一年才1oo多块钱?是咱镇老百姓身体好?”王成明知故问。
“王书记,咱镇的地理位置导致我们镇卫生院很尴尬,很多村离县医院比镇卫生院都近;加上现在交通方便,镇里绝大部分村民生病第一时间都是去县医院…像各村医疗室,灰都能积成几厘米了。最主要的是,前两年我们镇卫生院还生过一起医疗事故,大龙镇村民之间至今还流传着一句话,珍爱生命,远离镇医院;今天进院,明天开席。”罗飞颇为无奈地说。
“哦?还出过医疗事故?是因为什么呢?还有,你们的病房够用吗?”王成给罗飞扔了一根烟,又把打火机扔过去了。
罗飞给他自己点燃后,看着王成也把烟送到了嘴里,赶紧起身帮忙点上,这点眼力见还是要有的。
“王书记,不瞒您说,我们乡镇的相关专科医生本来就少,之前偶有医生范围行医;对于医护人员的培训也少,遇到紧急情况没有合理的应对措施;一些检验检查设备就更少了,所以很多稍重的病,并没有治疗能力。种种因素,所以才导致前两年医疗事故的生。”罗飞猛吸了一口烟,王成听得很仔细。
“按照国家相关规定,3。7万人的乡镇,配备这么点病房肯定是不够的,但遗憾的是,这两年就没住满过。最关键的是医生资源奇缺,稍微有点关系的都到县里了,要么调到县卫健委、要么就到县医院了,我们镇卫生院,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还在坚守,有小部分在县里买了房的,也基本上找关系走了。”罗飞无奈地说,说完还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
王成不住地点头,一副沉思模样。罗飞就这样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领导。
“我明白了,目前卫生院的问题有这几个:1、医疗资源不足,这里的资源包括医生资源、基础设施资源、财政支持;2、相关专业技能培训不够;3、老百姓对镇卫生院的信任度不够。”王成把罗飞的讲话总结出来三个要点。
罗飞暗自咋舌,眼前这位年轻的领导处理问题能力确实强,能够一针见血剥丝抽茧,找出问题关键所在。
看着罗飞点头,王成说:“你组织起草一份报告,把卫生院的展情况,现有困难都写出来,结合我们高新开区主体在大龙镇的优势写一写,我递上去争取点政策支持。毕竟我分管这个领域,又在我任职的乡镇,卫生院搞不好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罗飞听到这话内心是抗拒的,这两年,他们不知道给相关部门提交过多少此类情况报告,但每次都石沉大海,领导并不会因为一个破败不堪的镇卫生院而头疼。在个别领导看来:政府花钱养着你们了,老百姓看病又不会因为镇卫生院展而受影响,为什么要再花钱去做无用功?
但罗飞不敢明说,他还是装作很激动地起身说:“谢谢王书记,我代表3。7万大龙镇的百姓感谢您,如果真的能够改善镇卫生院的各项条件,让老百姓能在家门口就诊,那真的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王成并不知道罗飞真实想法,他此刻被罗飞的情绪感染着,他握紧罗飞的双手说:“那就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