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万别冲动!你要是出事了,我和你爸该——”
梅婉霜话还没说完,梁闻柯已经忍无可忍,拿起手机用力砸向墙壁,伴随着机身四分五裂,中年女人焦急失措的哭腔终于消失。
南婳艰难地睁开眼睛,眼眶通红,面无表情地看向脸色阴沉的梁闻柯,刚才母子俩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南婳目光定定地盯着梁闻柯,哑声开口:“从你肇事杀人开始,你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梁闻序那样的人。”
“而你,连臭水沟的老鼠都不如。”
南婳的话精准的刺痛了梁闻柯敏感的神经,他愤怒地一把捞起椅子,狠狠砸向周围堆砌的杂物桌椅,发狂了一般,将所有的东西砸得稀碎。
似有毁掉一切的架势。
南婳静静看着他情绪失控,死水般的内心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直到她发现此时的梁闻柯突然变得变得反常。
男人丢了手里残缺的椅子,手撑着沙发,胸膛一起一伏,呼吸不经意间变得急促,表情似笑非笑,又夹杂忍耐和痛苦,整个人都透着丝诡异。
梁闻柯毒瘾发作,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四肢百骸仿佛被千万只蚂蚁撕咬,他咬紧牙关,脊背不知不觉间冒出一层冷汗。
梁闻柯直起身,从兜里拿出打火机,指腹缓缓摩挲着,朝南婳笑了笑:“你说的没错,这辈子我都成为不了他。”
他一字一顿,自言自语般开口:“但是,我却可以让他痛苦一辈子。”
南婳神情微怔,只见不远处的男人握着打火机,步子都有些虚浮,转过身没再看她,随即将手中点燃的火苗轻飘飘地丢进旁边的杂物中。
只一秒,火光四起。
刺目灼热的火焰映亮整个仓库,趁火势还没有蔓延过来,南婳心里还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她用力向前倒去,被捆绑束缚的身体努力一点一点往边缘移动,试图离周围的易燃物远一些。
梁闻柯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声嘶力竭充满恨意的叫喊着梁闻序的名字,滚滚浓烟之下,南婳被呛得剧烈咳嗽,就快要喘不过气来,视野都变得模糊。
梁闻柯双目猩红,身影伫立在火光之下犹如鬼魅,他冷冷看着南婳在地上挣扎,逃离,随即拿着燃起的打火机,一步一步朝南婳走过来。
南婳看着他步步逼近,呛人刺鼻的浓烟让她已经无法呼吸,意识也渐渐涣散,整个人在濒死的绝望中浮沉,所有的挣扎都似乎是白费力气。
就在南婳被浓烟包裹,陷入昏迷的那一刻,耳畔隐约传来车子油门轰轰作响的声音,下一秒,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物撞击。
不远处火光冲天,张牙舞爪,丈余长的火海之中,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轿车不顾一切地撞开那扇被重重黑烟吞没的大铁门,冲破滚滚热浪,直直冲了过来。
梁闻柯被突然冲进来的黑色轿车迎面撞上,丝毫没有躲闪的机会,被撞飞数米远,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他静静倒在鲜红刺目的血泊中,耳朵,鼻子,嘴角,不断往外渗出血迹。
梁闻柯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撞碎,鲜血不断往外涌出,却没有丝毫疼痛,即便已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他手中却仍死死攥着打火机。
离梁闻柯最近的那个汽油桶不过几十厘米,他试图重新点燃打火机,可躯体和手指却早已没有任何知觉。
黑色的浓烟渐渐阻挡了他的视野,恍惚间,被撞毁的车上冲下来一个人,不顾一切地朝南婳的方向飞奔而去,撕心裂肺地喊着南婳的名字。
梁闻柯死死盯着那抹挺拔高大的身影,眼神满是挥之不去的仇恨和扭曲。
他清楚的知道,梁闻序来了。
然而无论他多想置梁闻序于死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掌心中的打火机滚落。
一股鲜血自他唇齿间喷涌而出,梁闻柯睁着眼睛,摊开的手掌恍若定格一般,再也没了动静
南婳头晕脑胀,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模糊的视野中,那辆早已被撞得面目全非的黑色轿车上迅速冲下来一个人。
那抹身影快得像阵风,无视周遭熊熊燃起的星火,不顾一切地穿过重重热浪奔向她。
就在女孩双眸闭合,晕过去的一瞬,梁闻序朝南婳飞扑过去,迅速解开捆在她身上的绳子,用尽全身力气将人拥进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南南!”
喊出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梁闻序的声音因紧张变了调,沙哑哽咽,苍白的唇瓣都在哆嗦。
怀里的女孩如同沉睡般紧闭着双眼,全身上下都被汽油淋透,梁闻序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南婳包裹得严严实实,随即将人横抱起来朝撞开的出口飞奔过去。
意识渐渐抽离,南婳隐约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抱在怀里,耳边甚至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断加速,每一声都砸稳稳在她心口上。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刺目灼热的火光在眼前匆匆掠过,温热潮湿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带着淡淡的血腥。
鼻尖除了刺鼻的浓烟,还有她记忆中最喜欢的清冽雪松的味道,熟悉到让人想要落泪。
男人紧绷克制的声线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南南不怕,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男人紧紧地抱着她,喉间溢出的声音都在哽咽发抖,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和不安。
周围火光四溅,不断有燃着的重物坠地的声音,空气中到处都是物件被烧焦的味道。
南婳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但潜意识里已经感觉到,有人替她挡住了所有的伤害,一步步将她带出火海。
她无比确认,此时抱着她的人是谁。
“梁闻序”南婳张了张干涩的唇瓣,低喃般喊出他的名字。
梁闻序抱着她的手不断收紧:“我在。”
南婳:“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