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出来!留在洞口。”妖刀一边低沉的命令着薇儿,一边持刀和唐心周旋。一个是远古的妖,一个是现世的鬼差,彼此实力高下尚不可知,只是妖刀的眼神,比起唐心更加锋利凶狠许多,唐心只是原地观察,不曾移动半分,心中盘算再三,退,怕禁殇趁机来杀死薇儿赢了赌注,进,又怕笑忘使诈。
薇儿知趣站在洞口,看看那神柱,再多走出来一步,她也许就会被梦魇缠身失去理智。
难道只能站在这里旁观?
薇儿看着妖刀背对自己的背影,那风中翻飞的狐毛斗篷,一如他二人未知不定的命运。
究竟笑忘,你在打什么主意?
为何还不带嗜梦过来?
薇儿不知道现在笑忘动弹不能,一旦他来了,禁殇也会来,一切将万劫不复。
薇儿不知道现在笑忘的全盘打算,也不知道唐心这一来,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尤其是妖刀,有麻烦了。
这麻烦,竟然建立在他们对笑忘这个陌生人的信任上。自嘲的笑笑,薇儿开始憎恨自己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从前的乐神采薇,如若她能有更多的力量,就不用依靠笑忘依靠妖刀,就不用像现在如此不安。
原来,始终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没有别人。
不过只是利用,和,背叛。
薇儿站在洞口,风是那样的凉,天空开始飘雪,伸手去接,落入手中化而为泪。
抱紧自己的衣衫,看着妖刀和唐心彼此试探的第一步,只是那一刺,孰高孰低,便是分明。妖刀血染斗篷,留下一连串血印,唐心起身一笑,说,“笑忘为了拖延时间,把你们出卖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高人,不过如此。”
妖刀听到这“出卖”二字,心中一阵翻腾,那梦魇中主人离开的背影,在夕阳血红色的余晖中那样嗜人。
“不——”
妖刀跪在雪地中,刀滚落一旁,头疼欲裂,一阵眩晕,薇儿一看就知道,他是被梦魇所控。
狐毛斗篷虽然能唤起他的妖力,遮蔽他的灵力,但是却不能控制这梦魇,说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却不料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犯病——
唐心不屑看了看这痛苦表情的妖刀,轻蔑的说了句,“只是一把破刀,怪不得你主子不要你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妖刀睁大的双眼,眼前看到的不再是唐心,而是主人,而是那策马而去的主人。
被俘后每一次鞭子抽下的痕迹都还在疼痛,每一次当众的羞辱都历历在目,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写满了两个字,背叛。
妖刀一只手狠狠抓住胳膊,那指甲隔着衣服扣进了肉,仍是不能让自己清醒过来,便是胡乱摸索到一旁的大刀,举刀而起,却是被唐心一脚踢飞了兵器——
手中空空,霎时没根没系,绝望的无。
“想自断手臂清醒过来?”唐心看了看妖刀,“既然笑忘赋予了你们拖延我的重任,你好歹也要打上几个回合才对,别告诉我你们幻界都是这副样子,我可还是要成神的。”
妖刀已然被梦魇控制住,一句话也回复不得,唐心抬步向薇儿走去,却是被妖刀紧紧抱住了腿,他已经没有了清醒的意识,脑子里依然全是梦魇,却身体下意识的如此一个动作。
唐心一愣,薇儿也是一愣。
到了此时,什么人都信不得,这个被背叛二字伤害的最深的男人,依然选择了坚守。
薇儿眼眶一湿,原来,先放手的是我,而你一直都在啊,妖刀。这一世你本已经成为了那个幸福旁观没有野心的凡人白刃,却为了我变回妖刀,为了我再次搅入这纷乱的武林——
为了我再次面对那无休止的权势之争,以你那最危险的水极之灵的身份,和那最单薄无志的白刃的轮回。
唐心手起刀未落,耳边响起了薇儿的一声:
“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就自尽。”
唐心一个愣神,看到薇儿站在洞口,一只脚已经迈在半空,那已经开始波动的情绪,是她入魔的前兆。
霎时间想起逍遥门禁区内她将自己抓的血肉模糊的一幕,唐心吞了口口水,这女人,是真的会自尽,以那种残忍而决绝的方式。
“其实我一直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我早就知道,你是乐神采薇。”唐心平静的说,“神是多么高高在上的灵,你何苦为了这种低贱的妖而自毁?”
薇儿的眸子说不出的凄冷,挣扎着,在信与不信的边缘。
唐心继续说,“你该看得出,像他这样低级的妖,根本没有保护你的能力,还有那个半仙的笑忘,不还是大难临头自己保命。乐神,这些生物根本配不上你,让我亲手终结了他们,不要让他们成为你重回神列的绊脚石。”
唐心的话,句句属实,薇儿却最终只是说,“也许是因为在人间太久,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乐神采薇了,我认识了妖刀,认识了苏叶,认识了笑忘和嗜梦,兴许是前世牵绊,兴许是有缘无分,兴许是一面之缘,却还是让我遇上了——我心里有了他们,就不再是神。”
薇儿看了看那在雪地中痛苦呻吟还自朝自己的方向爬的男人,抬起的脚落了地,身子出了洞口,身后留下一片阴影,眼前一片明媚。
多好的冬日,多好的景色,多好。
深呼吸一口气,薇儿知道,这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看这人世间。
“感应到了。”笑忘在千里之外怀抱嗜梦的躯壳,将那缠绕着嗜梦元神的桃花扇对准了雪山的方向,“你们俩,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救人者,必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