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眼睁睁的看着他房间的灯熄灭了。
是答案么?
尚不知表达的年纪,略显苍白的岁月,无助总是悄无声息的将我们淹没。他将无奈掺杂于每一次喘息,她把悲伤倒影在每一颗泪滴,然后扑簌簌的落到她的手背,却灼得他的心撕裂的疼痛。
那一周的时间里,少女的心事纷杂绕来绕去,加上强烈的赛前焦虑作祟,她做很多事情都是恍惚的,精神游离。做了一千遍一万遍的题目终于再也做不下去,忽然一阵一阵的自我怀疑,我为什么要去参加全国竞赛?为什么?
一月六日,在领队老师的带领下华夏和省里另外的四名同学坐上了前往w大学的车。
一月七日上午,理论考试。华夏感觉很好,发挥正常。
一月八日上午,她被分到第二批参加实验考试,起先药品上出了点小意外,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异常紧张,导致莫名的操作失误。出了考场,整颗心像被人砍走了一半。
一月八日下午,报理论成绩,华夏为全国第一。无数的人都在打听华夏是谁的时候,她因为担心上午的实验,心里忐忑不安。
一月九日上午,报实验成绩,她不敢看。领队老师通知了她以后,忽然鼻子泛酸。果然,太糟糕,没能被幸免。同时,各队争分,她勉强争回了06,仍旧惘然。
一月九日下午,报名次,发奖。最终,华夏为全国第27名。前48名为金牌,前20名进国家集训队。同时,各名牌大学开始招人,签保送合同书。
华夏在a大和x大之间徘徊。因为排山倒海的沮丧和失落,令她的情绪一直提不起来。给妈妈打了电话询问,爸妈意见统一,签x大,理由是:离家近。她想了想,拨通了离为的电话,没人接听,再拨,还是没人听,再拨,如故。
老师提醒她说:“赶紧去签,耽误了时间人家收摊走人,就签不成了。”
她陡然生出了一个轻度毁灭的想法:如果签不成会怎样呢?
从w市回家,她绷着全身的力气,掩饰着惶恐和不安,纠结了一点点的兴奋和隐隐的理直气壮,心绪微妙而复杂。尽量保持平静的说:“我开学去上课,六月参加高考。”她进门前就打好了腹稿,若是妈妈问她为什么,她就说,反正报名费都交了,不考白不考。
可是她爸妈并没在意,只是高兴的把她新拿回来的金牌和奖状放到专门的书架上。再一一拨通了姥姥和舅舅家的电话,报喜报平安。她才发现,妈妈透着欣慰的眼角堆了细小的皱纹。才觉得这一次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他们藏着失望了么?
吃晚饭的时候,华夏忍不住低声问:“妈妈,你不怪我没有签x大么?”
田丽说:“你要是想高考,我们一样支持你。”
华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吃饭。
不多久听到邵安进入国家数学集训队的好消息。
邵安问:“我签了x大。你呢?”
她鼓着气,吹了吹听筒:“我啊,我哪都没签,我要高考!”
邵安嘿嘿的笑:“可想好了,甭后悔。”
关欣也是说:“你可想好了,甭后悔。”
华夏问:“我要后悔什么?”
邵安的答案是句玩笑话:“少玩五个月啊,能不后悔么。”
关欣的答案是句问话:“你们家萧离为怎么说?”
我们家萧离为……
她问关欣:“你说,他会怎么想?”
“他怎么想我不知道。”关欣说,“可是在我看来是绝对够神经的,保送都不去非要自己考,简直太招摇了,你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啊。”
“不要这么说吧。”
“不要什么啊。华夏,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签,现在大家个个都使劲浑身解数抢着学校里仅有的十个推荐保送的名额,简直争到头破血流。我平时最见不得我那个当官的老爸跟谁都吆五喝六,你不知道,看见他为了我给人送礼还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有多难受。那时候我就说,不要这样子,让我高考算了又不是考不上。可他不这么想,他说:‘能保送最好,一来既有面子又省事,二来提前有个着落心里踏实,你再有把握能考好也保不准出个万一啥的。’”
你再有把握能考好也保不准出个万一啥的。是的,就好像一月八日那天,明明是她最有把握的有机实验,却不知道犯了什么魔障偏偏会搭错装置,又打碎了平底烧瓶。
二月初,年前的最后一次返校华夏被通知去参加。中央海报亭上的榜单还没撤去,她仔细的找到萧离为的名字——他进步可真快,在红榜上健步如飞。华夏明白,萧离为是个越受刺激越能超水平发挥的选手,他们每闹一次别扭,她都多少会受点负影响,可他不,他像逆流而上的鱼。成绩是最好的证明。
犹记暴雨倾盆的那日,他在滂沱之中飞身上篮,顶着风雨毫不畏惧。
她在心底细细回想,从竞赛回来后,他们总共没有认真说过三次话,每次都是说着说着就没话说了,然后他借口复习考试,就没再正经交谈过。
散会后班主任把她留下来谈心,安慰她说拿到金牌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了,别的不要想太多,人生的路还很长,机会有的是。如果她现在想通要保送的话,学校可以再帮她争取一下。
虽然知道老师是好心,可华夏想也没想,她要高考。从来没有如此坚定的想要做一件事情,从来没有如此渴望的想要成功一件事情。
之后又聊了些别的,快要过午饭时间了,她才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一推门就看见插着口袋信步而过的萧离为,他其实已经走过去了,却站定了又回头,眼底是淡淡的惊喜。而对于华夏来说,如同是意外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