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等她问完了,说:“他叫樊覆舟,是翻船的那个覆舟,汇报完了。”
关欣还满面红光的等着,猛烈的摇着她肩膀:“就完了?”
“嗯,还想怎么样啊,你个害死人不偿命的主。”
“我还以为你们之前认识呢,看你们空中交流还以为暗通款曲很久了,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欲语还休。”
寝室里的其余三人竖起耳朵听,后来干脆都集中到华夏床上,你一言我一语。喝令华夏不能装睡不能顾左右言他,否则采取寝室极刑,就是五花大绑然后挠痒,于是她今晚的行径被抖了个底朝天。讨论到了后半夜集体结论是:值得关注。
团结就是力量,用在哪里都一样。全寝室出动打听八卦,很快樊覆舟的身份便水落石出,就差生辰八字了。华夏虽然一直在说:“你们太十三点了吧,就算他现在站我对面我都肯定认不出来的。”可是心里却一一记得清楚,樊覆舟,经院统计专业,大四,保研,有过大把女友,现任这位是校乐队首席古筝。最后人家总结了一句话:“华夏,你好自为之。不过,我看好你哦。”
她说:“看好什么啊,我像是挖墙角的人么?”心里却多少有点失落,是因为哪一句话呢,“有过大把女友”?看着真是不像过尽千帆的人,走在一起时完全搜刮不出谈资,十足新手嘛,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跟我说话啊。
校园那般大要遇上一个人其实很难,之前的一年半都没擦过肩,之后的两年半大概仍旧会以陌生的姿态相安各隅。或者在路上认出了,微笑点头罢了,那张合同的有效期到当晚的十二点,而华夏在九点的时候就跳下了南瓜车,足见缘份之浅。所谓桃花案件在寝室热热闹闹的讨论了几天以后,渐渐淡却,一周不到就退出了八卦舞台。
日子继续没有情绪少见新鲜的继续着,一如万年不变的马哲课。上课时老师又是一如既往的在讲台上啰里吧嗦,下面是永垂不朽的活死人坑,一个个以各种姿态睡到万劫不复。华夏也是听得昏昏沉沉频频看表,如果说上课是为了听出重点在书上划线的话,那么这一节课认真听下来一整章的内容连标点符号在内无一例外全部在线,这位老师的风格说得含蓄点叫做一个都不落下,说得直白点就是照书念。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邵安发来短信:盲着么?
她冷汗,回:不盲,还能看得见。
他问:那干嘛呢?
她回:趴在桌子上跟猪聊天呢。
他笑:我在上马哲课,很无趣。
华夏忽然来了精神:我也在上马哲啊,你们讲到哪章了。
他过了好久才回了一句:讲到好多章了。
华夏无语:果然无趣。你刚才睡着了吧。
他们保持了一贯的有话就说,没话找话说的短信风格,直到下课。
华夏说:不聊了,下课了。
他没有回复,等华夏出了教学楼,手机又振,是邵安来电。接起来问:“怎么了?”
邵安极度的愤慨:“华夏,我今天记错课表了。”
她问:“你怎么那么糊涂呢,本来是什么课?重要么?”
邵安说:“本来没有课的。”
华夏说:“那还好啊,那么沮丧干嘛。”
邵安狠狠的叹了口气:“我应该是明天上马哲的,今天忍辱负重的上完明天还要来上,我能不沮丧么。”
忍辱负重,这四个字真是贴切啊。华夏嘿嘿着:“你这成语用得真到位。”
他不甘心的说:“那间教室一定有鬼,怎么能够一年到头这个时间全部是马哲啊。”
华夏笑得直咬下唇,这个人除了数理化其余皆是一团糟。又随便聊了些有的没得,她说:“挂了吧,长途电话好贵的。”
邵安似真似假的哀叹:“真贤惠,这年头只有你知道替我省钱了。”
华夏摇头,直接按了挂断。他又打了来,“别生气哈。”
“没生气,我这不是贤惠么。”
邵安哈哈大笑,隔着无线电波映着她的眉开目展。
十二月的时候,天已经极冷了,寒冷的早晨一日赛过一日的考验着华夏的精神意志,她需要越来越多的爬出被窝的勇气。和南方潮湿的冬天相比,她更加喜欢北方的干冷,那种冷就冷得彻底的冬季是她心里最完美的季节,尽管树木会干枯河流会结冰,可是那样才是一年到头的休息,像是蓄势待发。况且能够遇见最美好不过的下雪天,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之后可以盼望燕归来,柳树回春。多么诗情画意,乱天真一把。
大一刚来的时候,第一个冬天十分难熬,她趴在又潮又冷的被窝里委屈得想要哭泣,紧咬着牙关鼓励自己,大家都能忍我为什么不行,于是,生生挨过十八年来第一个没有暖气的冬天,从此对一切鲜事无所畏惧,大有拿破仑当年ifcanvadepond,thereisanythgicannotdo之势。却永远都忘不了,最冷的日子里在水房洗牛仔裤,一边唱着洗刷刷一边掉眼泪,双手冻得赤红,之后生出了人生第一颗冻疮。她拍胡萝卜手和牛仔裤的合影给妈妈看,照片上的她冻得直咧嘴,却是在笑,附录说:我在唱《劳动最光荣》。妈妈回复:这张照片要留着,比你当年带上红领巾还要值得骄傲,因为你独立生活并且懂得苦中作乐。华夏背后跟爸爸讲,我妈怎么一点都不心疼我呢,留个言好像在鼓励革命战友似的。爸爸说,假的,她给你留言的时候满脸泪水,不然她干嘛不直接给你打电话要我中转啊,因为怕你听出来她在哭。华夏懂了,绝对亲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