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你看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家公司，只属于我。没有方，没有何，只属于我的盛世！”
又听到了这熟悉的豪言壮语按，心里满满的都是欣慰。虽然拿着鸡腿，边啃边发誓，还满嘴油的样子，显得像是闹着玩儿。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
孟天礼已经被抓快半个月了，玉姐终于意识到整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打电话叫我去她家，她穿得有些正式，平时总是披散在肩上的一头长卷发，整齐的盘了起来。上次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摆出正宫娘娘姿态，来压我的时候。
她看着我，面沉似水。
她说：“陪我去见杨颂。”
我点点头，打电话叫了公司的司机过来接我们。
我从来不敢轻视玉姐的情商和智商，怕是老孟被捕时候提起鱼肝油，她就已经想到了。或者更早，不然她也不会从墨城把这些药，都搬到了柏城。
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象玉姐见到杨颂的场景。是盛气凌人的威慑，还是痛哭流涕的哀求。
可是我都没想到，她们的见面是那么的平和。杨颂的状态，甚至还没有见我时激动。
杨颂烧了一壶开水，小心的问玉姐。
“还是菊花茶，加冰糖？”
孟天礼总爱嘲笑玉姐没品位，多好的茶都喝不惯，只能喝点菊花茶。偏偏还怕苦，每次都要加糖。
玉姐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喜好。不过不用加糖了，现在以我的状态，什么苦怕是都尝不出来了。”
杨颂垂下眼，认认真真的泡茶，不去接玉姐的话。
泡好茶，又恭恭敬敬的端给玉姐。
玉姐姿态自然的接过来，她们这个动作，像是做过千万遍一般自然。玉姐握了握杯子，嫌热，没有喝，直接把杯子放到一边，这个不赏脸的状态，没有半点过来求人的样子。
反倒是杨颂，因为玉姐这个动作，显得有些局促不自在。
玉姐叹了口气，示意杨颂坐下，像这是她的办公室。
“小颂，你说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从工厂起步阶段，我就跟在您身边，算起来也差不多十八年了。”杨颂恭敬的回答，这样的恭敬，哪怕是在面对孟天礼或者厂长的时候偶读没见过。
“十八年？这么久了？”玉姐眼神飘远，回忆起过去，“时间过得真快，我还想起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矮矮瘦瘦的，不爱说话。本来只是在公司做点跑腿打杂的活儿，可是我看你话不多，又勤奋好学，我就破格让你跟在我身边。那个时候，公司刚起步，老孟总是在外头拉投资，跑生意，只有我在公司坐镇。总会有那么些人，看着我是个女流之辈，觉得就软弱可欺就找上门来欺负我。公司多的是不服我的人，偷偷看我笑话。可是只有你，永远的站在我这边。”
杨颂也微笑着回忆：“有一次有人来收尾款，明明时间还没到，偏要我们马上交出来，我们给不出，他就在办公室又打又砸的。其他人不但不来帮忙，甚至还起哄。我冲到前头去和他理论，结果被他抓了头发。你气急了，抓了一把小剪刀就冲过来。那么小把剪纸的剪刀，能起什么用。可是那个人就是被你的气势吓到了，胆怯的松了手，灰溜溜的走了。”
玉姐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个时候就是年轻，什么都不怕。再加班熬夜，也从不觉得累，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后来，厂子效益越来也好，挣钱也越来越容易，反而就没懈怠了。所以我就离开了，我信任你，我就把我的所有职权，都全权交给了你。”
杨颂垂下眼眸，有些动容：“我很感谢你的信任。”
“小颂，其实你特别像年轻时候的我，应该说，因为你一直陪着我，所以你受我影响很深。敢拼敢冲，只要有了目标，不计后果，不问过程，就是要一路冲过去。”
杨颂点点头：“你要不这么说，我都还没发现。这些年，你变温和了，我都快忘了你当初的样子。我也差点忘了，我是那个没人看得起的打杂小妹。”
“不，以你的努力和认真，有没有我，你都会成功。只是这些年，我回归了家庭，整个人心态都平和了。人并不是所想既有所得，生活里方方面面，都不是你想得到，并为之努力就能得到。毕竟，有的东西，它只有一个，如果所有人都想得到，也都为之努力了，那你说该给谁？”
“如果只能有一个人得到，那对其他人太不公平。”杨颂摇摇头，神色稍显紧张。
“是啊！咱们先不说这个东西，有没有自助选择权，仅针对那些想要得到他的人。有的人，是拼尽所有，只想拥有他。可有的人，却还想有与他同等重要的东西。我的世界只有他，他就是我的全世界，我为了他可以什么都抛舍。可有的人，她还想要事业，还想要名声，还想要爱，那就太贪心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如此。杨颂口口声声爱了孟天礼多少年，她背叛孟天礼是为了给他教训。可实际上，她的好处也不少，厂子里没了孟天礼，她就是一把手。谁又知道，她在林建业那里，又拿了多少好处。
“爱情不是你吃饱喝足后的消遣，它该是你饥寒交迫时，唯一的温暖。”
杨颂微微仰头，不让眼睛里的湿润，凝结成眼泪掉落。
“我错了，我只看到你们相爱的模样，却忘了你们曾经的共同患难。我看不惯你每天懒散在家，而天礼在外奔波忙碌，回到家还要哄你的样子。可是，我想不起你曾经的付出，你为了他和家人断绝关系，出货的时候，还跟着工人去扛货，汗把整个脖子都泡烂了。我明明都看到过，怎么就都忘了呢？”杨颂语带嘲讽，不过，嘲讽的是她自己。
玉姐站起身，走到杨颂身边，像是对待小妹妹一般，轻轻的抚摸她的发顶。
“小颂，孩子的事我其实早就知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我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就当是老天，赐给我一场空欢喜。我前面说了，他是我的全世界。所以，孩子的事我不计较，但请你把我的世界还给我。”
杨颂抬手拉住玉姐的手，慢慢的越握越紧，我看到玉姐手指都有些发白了。
良久，又一下子泄了手劲，只是轻巧的握着。
她笑着抬头看玉姐，神态看着竟有些像个小女孩：“姐姐，以后你们生了孩子，是该叫我姑姑还是小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