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医生便对她说:“你到帘子后面脱吧。”
于是秦嫣走到里面把白色连帽衫和长裤脱了下来,庄医生刚绕过帘子瞬间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说:“你这个样子还跑去考试啊?你还真是够不要命的,马上进行全身检查,安排住院。”
南禹衡在帘子外面听见这话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帘子后面,当秦嫣两只胳膊上大片擦伤,膝盖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和浑身淤青呈现在他面前时,一向沉着冷静的南禹衡眼里像猛地被狂风暴雨侵袭一般,整个人怔在原地,心脏仿佛被人生生挖了一块,表情阴鸷得可怕。
秦嫣身体一僵拽过衣服挡着自己,庄医生回身看了眼南禹衡,也惊了一下,她认识南禹衡这么多年,就算当年年纪还小,他面对再多的仪器针管,也从来眼皮都不眨一下,却在此时,庄医生看见他贴在身边紧握的拳头在微微发颤,她皱了皱眉推了南禹衡一把:“你出去等吧,别妨碍我工作,还想不想让我好好检查了?”
南禹衡被她推出了帘子,秦嫣僵硬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南禹衡走出庄医生的办公室来到走廊,那紧握的拳头终于忍不住一拳抡在了走廊坚硬的墙壁上,他低垂着视线,眼里是巨大的后怕,甚至有那么一刻,他不知道如果真的失去了秦嫣,他搏得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秦智的电话对他说:“把昨天晚上的经过完完整整告诉我!”
……
秦嫣从庄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南禹衡一个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那挺拔的背影有些萧条,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阴霾,听见脚步身转过来的刹那,秦嫣看见他眼中布满血丝,让她猛然滞住脚步,那一刹那的对视,她心里不比他好受。
但是整个检查过程南禹衡只字未提他和秦智通话的事,只是秦嫣能感觉出来他的情绪比下午还要压抑。
终于回到病房,护士为秦嫣送来了干净的病号服,秦嫣拿着衣服有些犹豫地看了眼南禹衡:“要么你先出去吧?”
南禹衡却直接夺过她手上的病号服对她说:“床上躺着去。”
秦嫣一边爬上床一边说:“干吗?我又不是瘫痪。”
南禹衡从小照顾她习惯了,他比一般男人要心细许多,担心她碰到伤口,干脆自己动手,可当他看见她原本瓷白娇嫩的皮肤伤痕累累时,荫掩的双瞳里是令人窒息的冰寒。
秦嫣换好衣服后护士就来替她吊上了消炎水,南禹衡把饭菜放在小桌上,将枕头垫在她的后背,坐在床边喂她,秦嫣难得不跟他耍嗲,还表现得特生龙活虎的样子对他说:“我自己吃,你也吃吧。”
换做平时,南禹衡肯定会让她自己来,但今天,他依然一言不发将饭菜喂到她嘴边,虽然秦嫣正在享受着南禹衡无微不至的照料,然而心里却一点都不好受。
她故意表现出一副轻松地样子笑着说:“是不是庄医生跟你说了什么呀?你别听她的,我身上的伤虽然看相不好,但都是皮外伤,恢复起来很快的,医生嘛,就是喜欢夸大其词,这是职业病。”
南禹衡却瞪了她一眼:“闭嘴,吃饭。”
“哦。”秦嫣眨巴了下眼乖乖张嘴。
把她喂饱后,南禹衡将饭菜合上放到了一边,秦嫣坐在病床上看着他:“你不吃啊?”
“不饿,待会再说。”
随后转过身将病床调低,拉上窗帘对她说:“你睡会吧。”
秦嫣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小声问道:“那你呢?”
“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秦嫣看见他果真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拿出手机看似漫无目的地刷着新闻,秦嫣侧过身子盯着他半低的侧脸,在房间昏暗的光线里轮廓俊挺精致,饶是看了这么多年,依然看不够,寂静的病房内,只有点滴“滴答滴答”的声音,秦嫣眨了几下眼后眼皮子越来越重便睡着了。
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并不算什么好梦,有些混乱,直到她猛地惊醒才发现点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拔了,房间里漆黑一片,南禹衡并不在,她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人抽走灵魂一样无力而慌乱。
她看了眼饭盒,根本没有动过的迹象,又匆忙从床上起身穿上拖鞋拉开门,已入夜,单人间这里本就人少,空荡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一直走到尽头透过窗户秦嫣才看见楼下花园路灯旁站着的男人。
她立马跑进电梯走出住院部,很远就看见南禹衡立在路灯旁的垃圾箱边上,银白的月光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袖口被他挽了几道,有些松垮颓然,他背对着秦嫣,可她依然看见他手上叼着的烟,这是秦嫣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南禹衡抽烟,迎着苍白的月色,他消沉的背影狠狠撞进秦嫣的心中,让她瞬间热泪盈眶,撒开步子朝他跑了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南禹衡的背脊顿时一僵,夜色静谧,繁星点点,他将手中的烟按灭转过身低眉望着满是泪水的她,声音低柔地说:“怎么跑下来了?”
秦嫣的眼泪却越流越多,到最后完全控制不住地抽泣道:“你不在,我睡不着…”
南禹衡将她按进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脑望着她身后苍茫茫的夜空悠悠叹了一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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