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伴着三个孙子享受天伦,孙子也能就近和祖母探讨业务。
于直在客堂间看到已经摆好的宴席桌,威斯汀里那位服务过迪拜六星级酒店的名牌甜点师手工亲制的翻糖蛋糕已经摆在桌上了,但是席位间一个人都没有。于直叫来家政服务员,问:“老太太说过几点开饭吗?”
家政服务员答:“大少在老太太房里说事情呢!”
不出几分钟,于直果然见于毅垂头丧气地从祖母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叫了一声“阿哥”,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和于毅一起到门外花园里头抽烟。
于直问:“你又去撞铁板了?“
于毅叹气,“奶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好势头稍纵即逝。”
于直把烟灰弹落到手里的烟缸中,“你怎么打算?”
于毅摇摇头,“老太太得受受刺激,才能接受现在的世道发展,但我们是等不起这个时间的。实在等不下去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于直把烟灰缸举到于毅面前,“如果最后还是不行呢?”
于毅也弹落烟灰,眼神动了动,没有答于直。于直转开眼,看见不远处一株挂满黄花的桂树枝桠随风动了动,馥郁的桂花缤纷落下。再美好,也经不得劲风疾吹。
风动枝动,人心在动。
他揽着于毅的肩膀,“来来来,今朝我生日,好好陪我喝两杯。”
一顿家宴还是吃得相当圆满,林雪坐镇,于家三房能到的人都到了,阖家给于直祝寿,热热闹闹,和睦融洽。
散席后,第二代都回了各自的家,第三代都回了各自的房。
于直在自己房里给卫哲电话,“穆子昀接触的那一家查到没有?”
卫哲说:“接头人背景还没有查出来,但是那边提出一定要全面控股盛丰。”他又问,“穆子昀只有百分之零点五的股份,你觉得她会找哪个股东下手?”
于直思忖片刻:“找人盯着于毅吧!先稳住他。其他能轻易就范的,也就——”他闭口不提。
卫哲小心问:“你是说你爸?他已经完全不靠谱了吗?”
于直面色铁青,卫哲所问极是。
当他知事以来,他就深知父亲的自私,在他成年以后,才发现父亲的无知和贪婪已经达到毫无责任,只图永远得利永久享受的地步。他永不会有作为儿子作为父亲作为创业者守业人的自觉。如果于毅还存着侥幸和尚可一斗的心在步步试探,那么他的父亲必定早已抱定你们死你们的、我绝不奉陪的思想筹谋下策了。何况他也早已把握了父亲在海外置产的一些讯息。
于直对卫哲说:“穆子昀加上我爸的股份还是不够的。但盛丰第二大股东也是不能完全指望的。如果他们联手加上于毅,那才是真的完了。”他叹气,“当初和爷爷谈条件的时候,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卫哲也头痛无比,“我们创业的时候只想到要找到最好的资源和投资迅速扩张,没考虑清楚其中可能发生的变故。这是个教训!“于直在第二日就约了高洁晚上的时间。
穆子昀既然已开始行动,那么高洁又会如何跟随行动,这是他不得不去思考的问题。以这个理由,他用轻松的口气打电话给高洁,“昨天收了你的礼物,今天不回赠一下就说不过去了。”
高洁面对他开口头一句永远谨慎,“那么,你想怎样?”
她谨慎得露了一点台湾口音,于直笑,“魔都的文艺女青年都爱看话剧都爱听达明一派演唱会,可惜达明一派去年来万人体育馆办过了演唱会,要不今晚我就陪你去话剧艺术中心看《无人生还》吧?”
高洁嗔道:“是你要我陪吧?”
于直逗她,“是啊,这都被你看穿了啊?我还打着想要你陪得更晚一些的主意,怎么样?台湾妹妹?”
高洁半天没想出词驳他,于直乐呵得很。
他下班后接了她去安福路,先到一家意大利餐馆吃晚饭。
此间意大利披萨闻名,薄脆可口。高洁卷起披萨,塞入口中,眼睛微微眯起来,一副吃得满足至极的样子。
于直笑,“吃什么都这么香,挺好养活啊!“高洁也笑,“大概我最擅长的就是适应环境。“见她手中那卷披萨已吃完,于直又替她卷了一块披萨递过去。
高洁连连摇手拒绝:“不行了,再吃下去会发胖。”
照她的骨架,她是该再长些肉会更漂亮些。于直记得自己覆在她的身体上时,她的肋骨有些膈到他。那她起码得再加多一层脂肪,才能使得身体更绵软丰沛。所以他说:“你就是太瘦了,胸部和骨骼的比例都不对,这可不行啊!需要改善一下。”
高洁把脸涨红,往左右一看,幸而都是老外。
于直又闲闲地补充,“我不介意你再胖一点,你现在的体脂率肯定很低,已经影响我们和谐了。”
高洁在桌巾上擦了擦手,把脸埋下去,声音恶狠狠,但又很柔软,“于直,闭嘴!”
于直笑不可抑。高洁的羞涩的真实反应可爱到无以复加。
餐后,他们进入话剧艺术中心,不一会儿演出开始。高洁和于直规规矩矩坐着,肩膀和肩膀保持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坐在他们前面的一对情侣,女的早就靠在男的肩膀上头。
话剧的声效舞美都很出色,在杀人犯出没的夜晚,全场灯灭,只有轰轰的雷声。于直将手伸过去,搁在高洁的肩头。在黑暗里,高洁似乎扭头望他一眼,她抬手将他的手托回他自己的那边。于直反手捏住她想抽离的手,低声在她耳畔问:“一点儿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