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和似乎是被秋君药三言两语就带入了什么幻想之中,眼睛直直地看向面前的床帏,床帏上绣着的飞禽走兽图案不知为何忽然变的朦胧起来,似乎是泛起了潮:
“是贞嫔娘娘给儿臣做的。”
秋君药一时间没有从脑海里极其这个名号:“。。。。。。。。贞嫔?”
“嗯。”秋景和笑:
“贞嫔娘娘,是儿臣见过的,最好的女娘。”
“她会带儿臣放风筝,做花灯,还教儿臣读书写字,驯兽骑马。”
秋景和说:“她比母妃待儿臣还好。”
“。。。。。。。。。”秋君药已经不记得宫里有这号人物了,沉默半晌,没有回话,只有秋景和好像陷入了某一种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后来,有一天,她说要带我去摘桂花,做桂花饼。”
秋君药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一起前去御花园,没想到在半路,我们就撞见了一个传信的公公。”
“公公告诉贞嫔娘娘,在大端军队和金国的交战之中,贞嫔娘娘的哥哥作为左前锋,被活捉到敌人阵营,后来,他的哥哥没有熬过利诱,背叛了大端。”
“有人说,已经看到他娶了敌国的公主,成了敌国的驸马,享受了无尽的荣华富贵。”
“贞嫔娘娘不信哥哥会叛国,但此时问州已经因为贞嫔哥哥的原因失守,金国敌军攻破问州大门,大肆在问州烧杀抢掠,无数百姓沦为奴隶,流离失所。消息传回来,父皇大怒之下,下令将贞嫔娘娘满门处斩。”
“贞嫔娘娘被打入冷宫,但她仍然不信哥哥会叛国。她就这样在冷宫里等啊等,吃尽了苦头,只想等到平反,但没想到一年之后,赵将军却带回了她哥哥的头颅。而她哥哥却因为亲口承认叛国投敌,其级在城墙上挂了三天三夜,遭万人唾弃。”
“贞嫔娘娘逃出冷宫,远远看了一眼哥哥的头颅,回来之后就大笑着,疯了。她点了火,将栖身的冷宫烧成了一把灰烬,而景月的母亲赵美人所住的明月阁,却因为离冷宫最近,又因为重病难下床逃离,踉踉跄跄跑到一半就被殃及池鱼,同样也烧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秋景和一边说着,眼泪便从眼角淌下,留下一串晶亮的水痕:
“在那场大火里,死了好多人。谁也不知道哪个是贞嫔,哪个是赵美人,索性将所有人都视做叛国同党贞嫔,草席一卷,全数丢到了乱葬岗。”
“儿臣去看过一眼,看见好多死人。他们被烧的浑身焦黑,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有虱子和苍蝇、老鼠在他们身上乱爬,味道很臭,又焦味,也有腐尸味。”
“他们就这样死了。”
“没有亲人来认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秋景和说:“儿当时跪在哪里,看着着层层叠叠的尸山尸海,当时儿就在想,他们一定走的很疼,很害怕,很孤单,又很寂寞吧。”
“一个人走了,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
秋景和说着说着,就侧过脸去,枕边湿成一片:
“父皇,儿害怕。”
“儿每夜都会梦到贞嫔娘娘,梦到赵美人,梦到那些被火烧死的不知性命的太监宫女。儿害怕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了,没有人记得,没有人在乎。”
秋景和说着说着,便闭上了眼睛,肩膀抽动起来,最后变成放声大哭,面上的痛苦几乎让秋君药感到揪心:
“父皇,儿不想死。”
“儿不想一个人上奈何桥,不想一个人过黄泉路,儿真的好怕,好害怕从生到死,都是一个人。”
他一边说,眼泪一边淌下来,不管怎么去擦,都流不干净:
“贞嫔娘娘走了,留下孩儿一个人。。。。。。。孩儿再也吃不到她做的桂花饼了。”
秋景和的一句话,差点让秋君药泪流满面。
他上前一把抱住捂着眼睛流泪的秋景和,声音沙哑,带着沉重的吐息: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