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好像有什么热源从自己的身体里被挖出去了,血管里空荡荡的有些冷,秋君药忍不住往引鸳身上贴了贴。
引鸳以为秋君药冷,于是便贴心地想让秋君药躺回去,又要给秋君药添一床被子,却听秋君药开了口,咳嗽着道:
“阿鸳。”
他说:“我想看梅花。”
引鸳动作一顿,随即在秋君药的身边半蹲下来,握着他的手,低声劝道:
“陛下,外面下着雪呢,冷,您身子受不了,不如等你好一些了,臣妾再推你出去看梅花好不好?”
“。。。。。。。”秋君药摇了摇头,指尖拂过引鸳精致姝丽的眉眼,从眼睛一直到嘴唇,坚持道:
“现在就看。”
“。。。。。。。。。”
引鸳拗不过他,只能让人先去御花园的陶然亭里生好炉子,又搭了挡风的帷幕,才让人把秋君药推到了御花园里。
御花园的梅花开的正盛,红白相间,好似琼楼玉宇。
秋君药围着暖呼呼的白狐裘,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梅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道: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第一个想法,也是看梅花。”
“陛下还可以看很久的梅花。”
引鸳蹲在地上,给秋君药掖好挡风的狐裘,怕秋君药受凉:
“不管陛下想看多久,臣妾都陪你看,好不好?”
秋君药闻言,竟然久违地有些笑了。
他笑的很好看,即使带着病容,但依旧清俊秀雅,所作所为,也当的上君子之名。
但可惜,人如其名,命如深秋之叶,摇曳枯黄,稍不注意便落了,顷刻生机断绝;一生如君子坦荡磊落,但药不离身,病弱难安。
秋君药一直以为自己才是这里置身之外的人,却没想到,也许当他入书来到这里的那一刻,他也就成了曲中人,而他的姓名,也便成了他人生中,最贴切的注脚。
但。。。。。。。命薄又如何呢,起码他在这里过的每一天,都足够快乐。
妻子在侧,子嗣环绕,秋君药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遗憾,起码他来过,留下过属于自己的痕迹,即使他死了,也会有人记得他€€€€
甚至他们中间还有人,愿意为了救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雪还在下,几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埋葬其中。
风更大了,呼呼地卷起周遭的一切,秋君药在那一刹那,几乎要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已经病的看不清了,还是周围本身就是一片花白。
在意识到自己也许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那一刻,秋君药似乎有些回光返照,抬起手,勾起引鸳的后脑勺,然后凑过去,在引鸳的唇上印下一吻。
只有一吻。
他的声音很低,低的几乎要听不清,一如两人耳鬓厮磨的时候,那般近距离的呢喃:
“阿鸳。”
他断断续续道:“这辈子吻过你,我。。。。。。。。不枉此生。”
引鸳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几秒钟就将整张脸染得湿透。
他想说他也是,可是眼泪却像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似的,将喉咙也堵的酸涩生疼,急的他哭的愈厉害,眼泪从秋君药的指缝往下淌,冰凉刺骨。
看着引鸳这幅模样,秋君药也只是笑,神情很安静沉稳,轻轻抹去引鸳的眼泪,眼底带着鼓励,似乎是在等引鸳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