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峋沉默不语,他这人就是别扭,做心理诊疗都会说谎。
其实是有次实在没抗住,多吃了两片药,头不痛了,能顺利入睡了,可夜里,他梦到的郑秋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脸。
这份失忆持续到霍峋从梦中醒来都没有恢复,脑袋里有关郑秋白的记忆统统成了剪影,五官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光。
失忆的症状叫霍峋心慌到抖,他赤着脚跑进地下室,从堆积如山的杂物里,翻箱倒柜找出私家侦探寄来的照片,看清上面的人像,才略微安心松了一口气。
他就这样对着那堆照片坐到天边大亮,阳光从地下室的边窗透进来。
从那之后,霍峋对药物治疗愈抵触,他怕自己失去唯一能见到郑秋白的法子。
公司上市一切顺利,按照正常流程,霍峋受邀去海外做上市言。
出当天,助理照例提前开车到临安湾接上司,霍峋在出前一刻,接到了一通内6打来的电话。
那是霍峋雇佣的私家侦探,“霍先生,前年您说只要目标一切安好,就不用再传消息给您,不过这一阵郑先生好像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侦探这些年照例拿着霍峋给的雇佣金,不过这个电话他打的也犯嘀咕,斟酌了许久。
毕竟距离他们上次联系都过去快四年了,指不定是这老板太有钱,都忘了每月还往他这里拨款的事情了。
霍峋很快反问:“他怎么了?”
见老板对这事还有印象,私家侦探解释起来龙去脉。
经济崩盘,银行自查,立人集团高达上百亿的违规贷款被抖落出来,分公司的负责人不知所踪,于是郑秋白这二把手连同财务一起被抓进去了,总公司现在正在大清查,没有人站出来为郑秋白做保释。
霍峋又一次坐飞机回到了燕城,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从下飞机那一刻,就在托人找检察官见面,又专门把李晌从京市拉来,做银行方面的人情。
“再多的钱归根到底就是贷款,现在这个形势,凭空少了这么多钱,哪家银行不着急?人抓不抓,他们不在乎,钱才重要!连本带息还上,再找人操作一下,就算真有罪,推一个法人一个会计进去,也就差不多了。”李晌说的掏心窝子话。
“这要多少钱。”
“连本带息,加上补缴罚款,怎么也得二百亿。”李晌叹气,这实在是个天价,他干银行这些年,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我看这对立人集团来说,也是伤筋动骨的事儿。”
这样大集团,就算有钱,也不会一口气给一个员工掏出来,反正都要折进去一个法人一个会计了,再多折进去几个小领头、小会计,不过是顺带手的事。
这年头,人不值钱,钱才值钱。
“我有。”霍峋最不缺的就是钱。
霍峋挂掉几个银行经纪人的电话,坐在李晌的办公室里签了一份又一份协议书。
托霍总的福,李晌也是见过二百亿活期的人了,当天下午,钱从港湾几家外国银行分批次转到,每次确认汇款,李晌都得哆嗦一下。
别说李晌一个副行长哆嗦,就是他老叔,总行行长,当天听到这消息都专门打了通电话核实。
霍峋能出钱,可要交出法人和会计做主责人,是他干涉不到的事情,因为这在检方的调查,更在立人集团。
有人攒局,将霍峋与检察官,银行负责人,连同当时做了董事长的叶静潭,都请到了一处。
忍着恶心,霍峋坐在叶静潭的对面喝茶,连眼皮都不想抬。
“我说是谁在燕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王检都要敬让三分,说什么也要让我来赴宴。”叶静潭施施然坐下,苍白的脸上挂着讽刺的笑。
霍峋放下茶杯,沉声道:“钱我出,这盆脏水,你换个人泼。”
攒局的人没想到这俩人到场,酒都还没喝,连句寒暄都没有,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叶董,你也看到了,霍先生这意思”
“不可能。”叶静潭唇角的弧度渐渐消失,“霍峋,你是不是太自负了,才一次又一次过界?”
“再说,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替我坐牢?”
“叶静潭!”霍峋放在腿上的拳头攥的嘎吱作响,怒火自他心中迸溅,痛楚叫人窒息,“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怎么对他,都是我们之间的事。”叶静潭站起身,“对了,提前祝你公司上市成功。前阵子金融新闻上天天有你的脸,不过他看了,什么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