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陈爱梅爬起来,门就关上了,任由陈爱梅一边拍门一边哭叫,里面硬是装死。
“娘,你总是惯着他们,难道俺就活该和小蕊去死吗?你咋那么偏心呢?”
“打小你就不喜欢俺,可俺也仁至义尽了,你咋能这么狠心?爱杰……你把钱还给俺一部分……就一部分也行,小蕊要上学啊……”
陈爱梅哭的几乎没力气了,拍着那破门的手心都震得一阵麻疼。
“你还俺的钱……呜呜……”陈爱梅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到底算个啥?
被男人抛弃,好不容易离了婚,她还以为能守着女儿轻轻松松的看着小蕊长大成人,可眼前又算个啥?
“你给俺把钱拿出来,不然俺就碰死在你家门口!”
陈爱梅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辈子活的糊涂,可女儿呢?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她,现在……一切都似乎不能让她如愿。
嘭的一声响,原本就架着横木,挂上门栓的黑木门,被撞得中间的门缝都突然变的有巴掌宽又合上了。
那横木都被撞的松动了,险些掉下来。
门口的乡亲们零零散散的驻步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开了。
说是陈家出门子的闺女回来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娘家门口要死要活的。
“听说男人跑了,离了婚的寡妇呢!”
“俺也听说了,说这寡妇离婚前还闹了个什么光棍子家里!”
“呦,那可得说说,啥事儿啊?真偷人了呀!”
“可不是?俺侄儿媳妇就是赵家湾的,都说那光棍是拎着裤子往外走呢,半个村的人都瞅见了!”
陈爱梅,头晕目眩的依靠在门栏上,她的脑门子上青紫一片,可她的耳朵没聋。
她顺着声音转头看去,那一张张若无其事的脸呈现在她眼前,那随着动弹的嘴角,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把她凌迟着。
可陈爱梅那看似虚弱的眼神里,却一样充满着如利剑一般的锋芒,原来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她死?
好的时候,各个嘴脸都跟抹了一层蜜一样,不好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人更多。
世道……就是这样,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渗出来的血珠,她怎么可以又轻生呢?就算她死了,小蕊依旧还是背负着被人骂是野种的包袱。
小蕊都活的那么努力,她,一个罪魁祸首凭什么要去死呢?
谁都不知道一个三十四岁正值女人雍容之年的陈爱梅,却双鬓生出花白的发丝,比她实际年纪至少要老了十岁。
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眼神突然变得清澈,在众人指指点点的话语中,是如何淡然的挤开人群的。
…………
放学的铃声一响起,赵小蕊依旧是头一个冲出教室的,这不光是因为她坐在第一排跑得快。
等宋思翰慢条斯理的刚下了楼到了操场上时,还是那道熟悉的背影。
在夕阳下,推着那简易破烂的二八大解放,呼呼地往校外跑。
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涌动的人群中,宋思翰,还是想不明白,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好像不但和他有了很大的嫌隙,而且,好像……还开始讨厌他了。
宋思翰从来没有尝过被人讨厌的滋味,哪怕是从小到大,都没有。
小时候,他怕被送走卖给别人,他尽全力的讨好所有人,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懂事。
别的孩子喜欢玩具,他也喜欢,但是,他却不会开口要,因为,他八岁才从乡下接回来,对这个父亲毫不了解。
后来,他长大了,才发现,想要的玩具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了,他早就过了那个喜欢玩具的年纪。
而现在,一个赵小蕊,一个疯婆子,竟然讨厌他,这种滋味让他觉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