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遥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烫,身上所有的血液全部都冲向了他的双手,他的头顶。
他已经记不起爹爹曾经说的面对比自己体型庞大的猎物要注意些什么,他只是在野猪再一次袭击过来的时候又是拼尽全力的一拳。
野猪撞上树,哀嚎声响彻林间。
田遥这才意识到,一定要战决,野猪是群居动物,一只遭难,他们之后肯定会成群结队地出现。
田遥没有喘气,直接跟过去,一刀砍在了野猪的颈部,浓重的血腥味袭来,他喘着粗气,来不及收拾整理自己的身上,扛起还浑身冒着热气的猪,头也不回地走出深山。
等到出了深山,田遥已经能看到山上村里人家里升起的炊烟,他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野猪被放在地上,震起了一地的灰尘,田遥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真的打死了一头野猪,野猪的皮毛坚硬扎手,长长的獠牙在寒夜中森然骇人,嘴边还流着涎水。
一路上还都是他扛着野猪滴下的血迹。
田遥一惊,想起爹爹说过的,不能把回村的路让山上的野兽知道,而他一路走来,野猪的血滴到了这里,要是被野兽知道了下山的路,那才是他造的孽。
田遥休息了一会儿,天已经黑了,他把野猪放在路边,转身拿着柴刀往回赶。
耳边是路边小虫子的声音,还有风穿过林间,叶子响动的声音,田遥觉得心里毛,但这是是他惹出来的,他要去善后。
走到浅山和深山的交界,田遥脱了自己身上沾着野猪和自己的血的外裳,扔到了另一边远离村子的路上。
又用柴刀,把沾着野猪血的地方翻了一遍土,把血迹完全掩盖,想着明日要再上山一次,把这些味道彻底的清除一遍。
郁年看着天渐渐暗了下去,却一直没有田遥回家的脚步声,前几日日头西斜,田遥就已经回来了,虽然他的面上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说打猎就是这样,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没有收获的。
今天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最后一丝太阳光从窗边挪开,还是不见田遥的身影。
从前他听底下人说,寻常猎户要去打猎,也是三五成群,天色晚的时候无论有没有收获都要回家,因为夜间的山林,更是危险重重。
更何况田遥还是个哥儿。
郁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往房门外看,灰灰比他的反应要快,立刻就爬起来,跑到了门口,它闻到了田遥身上的血腥味,绕着他上上下下地跳。
“好了好了。”田遥的声音传到郁年的耳中,他才松了口气。
田遥已经有些力竭了,这头野猪少说也有四百斤,他一路扛着回来,纵使力气再大,这会儿也觉得有些脱力。
将野猪扔在院子里,他还记挂着郁年今日一整日都憋在屋里,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屋里,最后还是靠在门板上,再没力气往前走。
“你怎么了?”郁年在他进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在油灯下,他看到了田遥脖子上长长的血痕,脸也肿了一点。
田遥靠在门上喘气,又有点想跟他邀功:“我打了一头野猪回来。”
他爬起来,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比划着:“那么大的野猪,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受伤了?”郁年看着他身上的外衣也不见了,手指的关节上也都是擦伤,最严重的是脖颈上,血已经染红了他白色的中衣。
“受伤肯定是难免的。”田遥的声音小了一些,显然是累到了极致,“你等我歇一会儿,再去给你做饭。”
郁年的心颤了颤,随后从床头把那个中午就没吃的馒头递给他:“别做饭了,吃这个吧。”
田遥抬起头,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就已经接过来,囫囵地吞了下去。
“你怎么没吃啊?就吃了早上那一个吗?”田遥舔了舔唇,觉得自己空空的身子多了点力气。
“我一整天不怎么动,不饿。”
田遥笑了笑,两三天了,郁年终于跟他正常的交流了。
“让我再歇一会儿。”他没靠在床上,怕自己身上脏,“得好好洗一洗。”
田遥终于恢复了一点体力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才爬起来:“不饿也要吃点,你之前估计就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小爹说这样容易伤脾胃。”
田遥先是烧了水,简单地下了一碗面条,这次做得要比上次好吃一些,至少郁年给面子地全都吃了。
他难得地犯了懒没有立刻洗碗,先把自己洗干净,穿着单薄的中衣,带着一身水汽回到床上。
郁年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口被水洗过,刚刚结上的血痂被洗掉了,露出了浅粉色的肉。
郁年看了看他的脸,脸颊上也有些擦伤,手上也是一样。
不知道他这么个哥儿,面对寻常猎户都会害怕的野猪的时候,到底是怎么逃出生天,还把野猪杀了带回来的。
“田遥,起来上点药。”郁年推了推田遥,被他不耐烦地把郁年的手挪开。
“不要,郁年,我好困,你别说话。”
黑暗中,郁年闻到田遥身上的皂荚味里夹杂着的血腥味,他想尝试着动一动自己的腿,现只是徒劳。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第7章
田遥几乎是说完这句话就睡着了,往常睡之前,田遥总是絮絮叨叨,今晚安静得只有田遥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