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状元郎总要入仕皇家,在他名榜呈上御座那一刻,太子府中便已有了他的一席之地。
而不受宠的亲王便只能坐在一旁窥色,看他仕途坦荡风光无限。
君择臣,殊不知臣也择君。
暮色时分,我们抵达了一片树林,距离汴京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我便下令短暂休息,让战马饮水吃草。
顾行秋下了马,拿了水壶朝我走过来:“陛下似乎有意延缓速度。”
我顿了顿,接过水灌了一口,解下护腕,挑眉看他:“何出此言?”
“先帝与徐建元乃一生之敌,到死也没分出个胜负,这世间除了先帝,最了解徐建元的,恐怕只有陛下了。”
“王爷误会,”我咧嘴一笑,实话实说,“并非我知己知彼,实在是怕极了,不想再见。”
天渐渐暗了,金乌的最后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顾行秋浴着金色上前,伸手抹去我唇边的水渍。
他的动作轻柔,手指柔软而微凉,触碰的瞬间激得我心底一颤。
顾行秋眼神深邃,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陛下,避而不见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我知道。”
顾行秋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过树梢,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树林中的夜色越来越浓,篝火被点燃,大半精兵皆围坐在火堆旁,低声交谈着。
我走到一棵大树下,靠在树干上,望着天边的星星。
昔日刀光剑影,生死相搏。
“陛下还是不愿相信李玉山会反么?”顾行秋在我身边坐下,突然出声。
“反?”我心里愈发难受起来,讥然一笑,“他本就是大周的人。”
他又沉默了,片刻后递给我一块干粮,“吃点东西吧,夜还长。”
我接过干粮,咬了一口,淡淡的麦香在口中散开,可在周遭火光掩映里,总有种食不知味的错觉。
顾行秋在我的身旁,并肩而坐,就像以往无数次途中的夜晚一样。
“他没有理由。”我突然撂下烧饼,看向顾行秋,“也不可能。”
顾行秋轻轻一笑,眸光深邃如星,却没认真答我,反而顾左右而言他,道:
“我在想,这世间的事,或许真的如同先帝所说,是一场大局。我们每个人都不过是棋子。”
“他不是最擅长布棋么?”我冷笑,“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棋盘,供他玩乐。”
我便生而不幸,作为他的儿子,自小便被卷入这漩涡之中,直到现在仍旧无法摆脱。
“陛下可想过跳出此局?”顾行秋转头看向我。
我深深地看了顾行秋一眼:“当初我这般想的时候,千方百计劝了李玉山降我。”
“如今他与徐建元里应外合,直奔汴京,行秋,我不是没有跳出来过,可后果你也看到了。”
颖儿阿文他们惨死,八弟活的人不人鬼不鬼,八个儿子活了两个,皆是痛不欲生,钉死在他的棋局下,非死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