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拒绝,搭上他的手缓缓下马。
转身面对他时,我发现自己竟然无法直视他的眼睛,毕竟周围除了湖水轻拍岸边的声音外,万籁俱寂。
可他的手伸过来轻轻地抬起我的下颚,强迫我与他对视,“萧珏,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眼里有着太多的担忧和不解,真实到我心惊。
“因为……”我的声音微颤,深埋在心底却又人尽皆知的秘密终于第一次光鲜亮丽的破茧而出,“因为……我害怕。”
“顾行秋,我怕你死。”
玉郎长不见
“皇兄死了,你便总觉得青山易老,凄簟色寒,可顾行秋,我在你身后,你从未看过我。”
“如今这一幕,你可觉得熟悉?”我不敢看他,只把自己这些年来压抑的心里话尽数倾倒而出。
“昔年大雪,你去救皇兄的时候,便是如此。”
顾行秋在我身后久久不语,直到远处一声鸟鸣,他好像猛地惊醒一般,语气里抑制不住地慌乱“陛下”
“夜色寒凉,臣送陛下回去”
心一刺痛,我转头看向顾行秋,见他方寸大乱。
也是,这人一贯以为帝王无情,就像从前,即便他再如何敬重父皇在朝政上的开明,却也从来对帝王家的三妻四妾嗤之以鼻。
如今被天子告白,定是身不由己,嫌恶万分。
毕竟我迎娶阮阳君那夜,去看他时,未尝没有见他眸里几乎化为实质的厌恶。
他以为我无情,以为我冷血,以为我所娶之人,不过权谋之下的棋子。
也以为他于我,不过是一时兴起,欲之使然。
“顾行秋,”我打断他的话,声音平静下来,“你可知道,今夜我奔波而来,怕极了你出事。”
他愣住,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想要从我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仿佛自圆其说,这人结结巴巴道“陛下心有万民,乃天下之幸”
“你还记得吗?那年亦是隆冬,大雪封山,萧随叛乱,是你来寻我,把我从阎罗殿里拉了回来。”
顾行秋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陛下,那是臣的职责。”
“职责?”我轻轻一笑,“那当时抱着我,替我挡去暗箭,也是你的职责么,顾行秋?”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被我说的勾起了什么心事,然而他迟疑半晌,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陛下,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他转移话题,显然不想再继续,我却执拗起来,生生要问出这个结果。
“顾行秋,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他却没有看我:“陛下,您不会不在的,陛下万寿无疆。”
我仰头看向月色,喃喃“你说,若不是君臣,你与我是否还会有羁绊?”
“你也厌极了我吧,顾行秋。”
我听见顾行秋说没有,可下一秒他又说,闽南山匪之患还未根除,请我准许他晚归。
我知他在搪塞我,可方才一番话也耗尽了我得来不易的勇气,我再无法觍着脸问他如何看我。